第一百二十七 苏夫人清醒

朝阳初升，垂下了一束斑斓的光辉。红黄交错，映照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苏夫人猛然一睁开眼，这会子就像方才溺水的人被救上岸来，大口呼吸着。

她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似乎又重新有过了她的半生。她已经睡得糊涂了，不知道现在是白日还是黑夜，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于是轻轻将锦被掀开透了透气。

门外忽然传开了脚步声，苏夫人立刻又将被子盖好，眯着眼睛假寐。

见到是琏湘来了，便也不再装了，直接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琏湘：夫人，您醒了！太好了！

夏荷（苏夫人）：何出此言？难不成我睡了许久？

琏湘：的确，夫人昏睡了两日。

夏荷（苏夫人）：居然睡了这么久？这两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琏湘：旁的事情倒是没有，不过老爷这两晚都是来您屋里住的，第二日清晨才出来。

苏夫人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病倒这两日，苏明哲还来陪过她，虽然并未亲眼见到，不过知道他是有这份心的倒也好。

夏荷（苏夫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琏湘：卯时一刻，夫人可有吩咐？

夏荷（苏夫人）：去给我烧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琏湘：是

琏湘说完又退了出去，苏夫人这才慢慢起身下床，在屋子里走动起来。

这一觉，虽然是睡了很久，却一点儿也不踏实。身体上的疲惫感尽数消除了，心里的疲惫感确是增加了不少。

她走到了衣柜前，看着里头各式各样的精美衣裳，心中思绪万千。不知怎的，她竟然想起了苏毓，这孩子曾经的日子不就是过去的自己吗？寄人篱下，受冻挨饿。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真的是对不住冯钰芝和苏毓吧。

可这会子若是要她去服软，去给苏毓赔礼道歉，她是万万做不到的。毕竟他还是苏府的当家主母，也算是苏毓名义上的娘，这叫她哪里拉的下脸。

房门又被打开了，是琏湘又回来了。

琏湘：夫人，热水已经备好，可以准备沐浴更衣了。

苏夫人这才从愣神中被拉回现实，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她胡乱地从衣柜里抽出一套素衫，琏湘手里接过衣裳就跟着苏夫人一起去浴室了。

苏夫人整个人泡在木桶里，双眼紧闭。只有这一刻她才觉得真真切切地身心都舒展开来，那些疲惫感总算是一扫而空。

苏夫人缓缓睁开眼，轻轻拿起水面上的一片鲜红色的花瓣，高高举起，仔细端详着。良久，她才出声询问立在帘子外头的琏湘。

夏荷（苏夫人）：琏湘，你说——我是个好人吗？我到底有没有做错呢？

琏湘：夫人心中的好人是什么样的？夫人心中的对错又是什么样的？

苏夫人没有再回答琏湘，而是自顾自地拨弄着那些花瓣，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喃喃自语。

夏荷（苏夫人）：我知道我错了，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我都变成了我最厌恶的那副嘴脸了。

夏荷（苏夫人）：呵呵呵呵呵……

夏荷（苏夫人）：我……我从三十年前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

夏荷（苏夫人）：我就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夏荷（苏夫人）：呵呵呵呵呵……

夏荷（苏夫人）：可是我能怎么办啊？我能怎么办！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苏夫人声音越说越小，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捧起水就浇到自己的脸上，然后轻轻地拍着脸。慢慢地，慢慢地把整个头都没进了水里。气泡慢慢地鼓上来，好一会儿，苏夫人才又从水里探出了头。

夏荷（苏夫人）：好……那个混账夏荷，已经死在了过去。

夏荷（苏夫人）：琏湘，帮我更衣。

琏湘：是

琏湘立刻走进来，苏夫人已经走出了木桶，穿好了素白的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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