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吊唁的宾客只知道皇后病重,久卧凤栖宫养病,不曾替出宫门半步,众人皆猜测是被皇上罚禁闭思过,毕竟当初皇后这般赤裸裸打皇上的脸,若不是楚夫人仙逝,皇后能不能出宫还是未知的事。
偌大的庭室静静悄悄,却乌泱泱一片人,黑白交映的画面深深刺痛了楚雪舞的双眼,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楚雪舞,却无一人出言。
他们静静地看着,看着楚雪舞缓慢地走过来,每一步都似乎重若千斤,每一步都是那样艰难,貌美的容颜憔悴不已,已然看不出半点往日的熠熠生辉,脸上苍白无色。
躺在棺木里的美妇,穿着精致华丽的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抿着浅浅柔和的笑,若不是毫无起伏的胸膛都误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他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却忘不了眼前的女子泪流满面,颤巍巍地拖着身子重重地在灵前跪下,缓慢地张口,悲痛地说:“娘,女儿回来了”
千言万语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娘,女儿回来了”楚雪舞哀莫大于心死,是她不孝,没能在娘的身侧孝敬左右,对不起,是女儿不孝,对不起。
记忆深处里那些熟悉的画面,从小到大,一幕幕像海市蜃楼般回放在楚雪舞的脑海里,那样熟悉又遥远,这是楚雪舞深深陷入自责和回忆中不可自拔,佝偻的背影肩旁一颤一颤,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滴入麻衣,留下一片水渍。
“雪舞,去给你娘上香”楚谦开口道。
楚雪舞抬头,楚谦眼下乌青一片,满是疲惫,眼眸不似平常的清冷而是含着淡淡的悲伤,淡到几乎一眨眼就不复存在,楚雪舞不知道是为了面上才做出这副悲伤的表情,还是觉得人不在了,连表面功夫也不需要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楚雪舞却不想花费心思去猜测,她木然地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三柱香,肃然的眼眸投在未封盖漆黑的棺木,今天是柳漫落的头七,按礼前七天是亲朋戚友瞻仰逝者遗体,和逝者一一道别,这样逝者就回了无遗憾地往黄泉路。
一拜,拜生育之恩
二拜,拜养育之恩
再拜,拜不孝之罪
随后唱礼,吊唁者慰问家属,楚雪舞跪再在一旁,木然的表情,机械地往火盆投纸钱,北凌枫吊唁完后站在楚雪舞身侧,楚雪舞却当作没看见一样,一张又一张纸钱被烧入火盆,熊熊燃烧的火焰映在所有人的脸上,朦胧又冰冷。
楚湘湘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不言语,脸上却是似有似无的嘲讽,不知道是嘲讽北凌枫还是嘲讽楚雪舞亦或是自嘲,世间总有太多无可奈何,哪怕你再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依旧不能顺心顺意活着。
母亲缠绵病榻苦熬着等,却等不到雪舞回来,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去了。
娘用尽手段要除去母亲,坐上楚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殊不知枕边的男人心里从未过她,这般挣又有何用?
凌风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如此还不肯放雪舞走,执着地算计着,谋划着抢回她。
而她也装糊涂,装着什么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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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今天的天气比以往都要晴朗,短短七天,护城墙下硝烟弥漫,满地狼藉,残破道德盔甲,断截的箭矢,零散的矛和盾。
鲜艳的血流淌成小溪,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人的血,有些被晒得干涸,地面被染成暗红色。不远处还袅袅升起一团团乌烟,艳阳高照下来,仿佛在嘲笑。
营帐里北一寒黝黑的眼眸盯着挂在面前的地图,他的视线至始至终盯着炎京的标志,薄唇抿成线,北一寒一想到楚雪舞,心口就一阵发疼,喉咙像被人掐住那般窒息。
北凌枫发兵平城绝不是心血来潮,更像谋划已久,现在他们的兵力占上风,要想取胜需耗些时日,只是他不能确定雪舞是否等得起。
北方自然看到男人脸上痛苦的表情,恍惚间回到当年皇宫一战后那夜的模样,让北风警铃打响,他犹豫地说:“主子,若一个月后,平城一役还未结束,我们就动用炎京的势力救出王妃,可否?”
动用炎京的势力等于放弃平城,必须用平城所有的兵力和炎京暗地里的势力里应外合,不然他们一点胜算也没有。虽不想承认,北凌枫举一国兵力加上援军,胜利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北月眼前一黑,等到视觉缓缓恢复的时候,不动声色打量四周,接着她就听见一道声音:“醒了?渴吗?来喝杯水。”
然后就有一杯水递到北月面前,北月淡漠地瞥他一眼,抗拒之意十分明显,鸣然尴尬不已,转而将茶杯放在她靠得到的地方。
“你身体还未恢复,我去给你熬药。”
鸣然还未想好怎么面对北月,故此接着煎药的借口避开两人之间的尴尬,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偷来的,他还能护她几时?
他们始终站在对立场面,只不过他心存幻想罢了。
“王妃呢?”气血明显不足却不容抗拒。
“对了,你有想吃的吗?我给你炒。”鸣然答非所问地说,脸上一概的嬉皮笑脸让北月厌恶,她嫌弃的皱眉,还是那幅冷若冰霜,只是多了份厌恶。
赤裸裸的,狠狠地扎入鸣然的心脏,而鸣然笑得愈发明亮,嘴角痞笑,浑然看不出此时他有多痛。
“王妃呢?”冷漠有执拗地问着,仿佛鸣然不给明确的答案她就一直问。冷漠偏又执着的模样,鸣然却觉得可爱,好笑地摇头。
“皇后很好,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咸吃萝卜淡操心。”
鸣然翻了个白眼送给她。
“你”
北月气得说不出话,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鸣然早不知道被凌迟多少回了,冷漠的双眼愤恨地盯着他。
鸣然无奈地耸肩,嘴角却悄然洋溢着淡淡的笑,能让北月生气,露出除了冷漠的表情意外的人也只有他了,他很高兴。
随即鸣然出去煎药,顺便弄吃的,虽然君子远庖厨,而且他也没接触过厨房,不过嘛,凡是皆有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
鸣然走后,北月思考他刚才的话,她必须早点离开,想到此,北月懊恼了,该怎么离开还是问题,她内力全失,受伤行动不便。
看鸣然方才的表现,可能是他瞒着北凌枫将她救下,只是为什么?杀了她不是一绝永患?他是北凌枫的贴身侍卫,不可能离开太久,所以,她在炎京的某个地方。
想清楚后,北月决定按兵不动,先养好伤,再寻机会离开这里和楚雪舞回合,然后联系他们的暗桩将楚雪舞送出城。
“把药喝来”
想的太入神,连鸣然什么时候进来都没发觉,身为一个合格的暗卫,让北月不禁羞愧,鸣然却当作没看见一样。
“伤好了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喝药的动作一顿,心里闪过疑惑,不过北月没有问为什么,随即平静地喝完。
这是鸣然端着黑乎乎的盘子进来,还一陀带着焦味的,北月不着痕迹皱眉,就听见鸣然说:“吃吧,将就一下,下午我去酒楼买些饭菜回来。”
以北月的身份,雇佣几个婢女来院子了服侍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敢离开放北月独自一人在此,所以只好留下来照顾她了。
何况,他也存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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