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垂帘听辩

虽然学子之间辩论激烈，却并没有满足来学院考察的邓公公的心意。

自己奉命而来，可不是仅仅听这么一些稚儿玩笑之论的，但是却又不好明说。

山长淡泊名利，不愿掺和朝堂之争斗，所以一直在与他装聋作哑，甚至为了避嫌只是让自己来听这些不满年岁的学子论辩。真正书院里的中坚力量以及准备入仕的大族学子却是面也没见到。

邓公公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显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打发走。在堂间屏风后垂帘听着这些小儿之间的吵闹这么久，却是无聊。

当今太子身体赢弱，膝下也无子嗣，甚至于已经向天子请休来韬光养晦。

可事情还是不尽人意，太子的身体状况越发恶劣，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拖累的让太子近些日子都是卧床不起，眼看就要彻底病的无法出府了。

宫中的御医也斩了一小波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太子的病况已经让世代御医的流家也束手无策了，于是也让下面的不少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毕竟陛下也已年迈，也不复壮年时的威风凛凛，大权在握，即使现在依旧令人敬畏，也依然掩不住日益衰老的颓势，其状况相较于太子怕是也不惶多让。

如今能支撑的住朝堂不生乱象都是在天子忠臣的极力维护下硬撑罢了。虽然有周相一派帮陛下维系住大体局面，让下游官吏们安心睡觉，因为大面积高官斗争是暂时不会出现的，可私下的党派互拉可是就管不住了。

谁也是要为自己的家族未来争上一争的，明哲保身的明哲保身，跃跃欲试的跃跃欲试。仅次于太子的二皇子渐渐开始独揽朝堂大权，近日的清除异党之争更是闹的满城风雨。

好在还有实力也颇强的三皇子一派与他对立一二，二皇子一派其实也还没法达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也算是变相为太子党争取了一点点喘息的时间。

要说眼下局面其实也挺好破解的，可难就难在身份上的高低尊卑以及当今朝臣之心不稳定。

多年前大乱过后势力重新洗牌，以前统领后宫的邢皇后如今却早已魂归太虚，按理说陛下就算再想拖延也该为了稳固朝纲在德妃淑妃之间选上一个填补后位空虚的情况了。

可偏偏陛下硬是抗住了众大臣的压力，迟迟不立后宫之主，想来还是偏袒太子的。

太后年事已高，没有那个精力再去为天子稳住后宫了，所以虽然不立后位，却也还是将权利放了出去，让德妃淑妃一同打理后宫事务。

此举多半是为了太子暂时稳住地位，又或许是在稳固自己帝位的话语权。总之就是压制外戚势力的扩张，让她们互相消磨掣肘。

当下的诸位皇家子女中，除了已故邢皇后所出的太子之外，还有德妃所出的龙凤胎，三皇子和四皇女，以及淑妃所出的二皇子了。比之其他先祖皇帝，当今圣上也可以称的上一句子嗣单薄了。

太子贵为皇后所出，是正经出身的继承人。按理说兄弟少不是应该纷争也少些，可太子当下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单薄，相较于其他兄弟姐妹来说又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因为号称天下第一大族的汴河邢氏一族在当年天灾之下势力大减，眼下饱足确实不愁，但却已经支撑不了太子的地位了。

以前还好，有太后和当今圣上的亲姐惠宁嫡长公主还替太子把控住后宫，可没安稳一段日子惠宁长公主又遭人祸迄今未找到其的下落。

这对于爱女的太后来说也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也让太后自此一蹶不振，鲜少再插手管理后宫庶务。

而惠宁长公主之子兰渊郡王虽坐拥富庶封地，皇帝给他分治封地的权利也给他的地位进一步擢升，实力不容小觑。

但其母失踪后，为避免驸马借此弄权从小养在太后身侧，与太后一起祈福也和皇子们一起长大。到了年纪就离朝游历，习得一身的江湖气息，据说现在不太对朝政感兴趣。

而眼见当下局势不稳，为了自保的家族们也纷纷开始试探性的站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攻讦，尽可能的保存自己家族的实力以防不测。

这就让现在的状况变得非常微妙，宰相是牢牢站在太子一边不肯挪路的。

可其子现在的下场却又没有查明且已经公之于众，甚至安全也保证不了。如今的处境也算是在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明争暗斗中被挤压的摇摇欲坠，让默默观察的一些世家也有了新的打算。

虽是在政治层面上还是能站的住脚的，但在军权上的斗争可就比不上霍赵二家了。

眼下局势不明，北方敌国却又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对边境骚扰不断。难免不会要对未来有所防备，那霍赵二家以及大大小小的军旅世家可是地位要再压文官们一节了。

即使国内还是留存着当年惠宁长公主和当今圣上创造的丰功伟绩，连北国送来的质子都还压在宫中，也改变不了圣上和朝内对于北国野心的担忧。

再加上在六年前晏俞王在岭南平定叛乱时，其王妃有孕在身时送至皇城照料时在途中遇到埋伏，受惊产子。

却又因为条件有限，侍女的不仔细照看，导致奔逃时襁褓中的孩子沦落到随着惠宁长公主一起不知所踪的地步。

王妃日日以泪洗面，上报朝堂却又因政敌陷害，再加上接手官吏的办事不力，没找回来世子只是发现了流亡逃命的侍女尸体。

最后的结果着实令功臣们心寒，也让有心人利用这个事情开始散布谣言，混乱皇城气氛，制造条件谋取利益。

最最重要的是，惠宁长公主失踪太久了，久到朝中正统的威信已然压不住新生的权臣中枢了，偏偏当下又是个这个状况，太子站不住脚，兰渊郡王一心要找母亲，虽有效国之力却无报国之念。

原本忠心耿耿的晏俞王还在岭南平定叛乱的途中痛失爱子，对于当时中伏朝中支援不力的事情有了内心上的隔阂和失望，也没有以前那么尽心尽力了。

派系之间的斗争，内忧外患之下导致了现在的混乱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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