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文知鹤同萧然并肩而坐在山坡上,他们望着白苏梦已熄灭烛火的帐篷,无限惆怅。
萧然猛得灌了一壶酒,他成熟了很多,眼睛深邃失去了光泽,他按世袭继承了宣武侯的侯爵之位,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萧小侯爷了,今后逢人他便是不怒自威的宣武侯爷。
“节哀。”文知鹤没有饮酒,他手边摆了一张简制木桌,木桌上摆着已经煮好的清茶。
“文知鹤,小爷同你做个君子之约吧!这次燕鸣关若战败于你,便收兵不打了。”
萧然说着又仰头饮下一口酒,他豪迈地一抹嘴,他嘴边的胡渣已几日未剃了,哪还见曾经京城中病恹恹的模样。
“本王不是君子。”文知鹤将此事说得理顺应当,随后又迟疑了一下,“本王应你。”
萧然一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靠在弯起的腿上,他发丝被晚风吹起,举起手中的酒壶晃荡了两下,快见底了,话锋一样转,“若你输了呢?”
“本王不可能输。”
萧然侧目而视,随后好似醉意上头,大笑一声,他望着天空繁星,百姓中传——每一位死去的亲人会成为天空中的一颗星,只要抬头便能看到。
几日前他跪在灵堂前,缓缓启开那封沉甸甸的信,从里头倒出了一块兵符,还有一张浓墨书写的信纸。
吾儿亲启:
当吾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已不在人世,近日里先皇总是出现在为父梦中,到老骥伏枥之年,为父才对先皇驾崩时最后一句话幡然醒悟——这个江山只能是文氏的江山。
文知鹤之才能可堪天下大任,猛虎之势不可挡,大局难逆转,为父为皇上身死不负先皇,忠义已全,吾儿雄心壮志凌云,望吾儿重振威武雄师,剑指所处战无不胜,光耀门楣。
为父对你,对你母亲亏欠甚多,自你母亲过世后更是与你这个臭小子一碰见便势如水火,宣武侯府以忠孝仁义为家训,为父难忘先皇扶持救命之恩德,吾儿为全战场兄弟之仁义,其都未与家训背道而驰,为父戎马一生难顾家,望吾儿使萧家枝繁叶茂,代代相承……
为父绝笔
白苏梦原本黑暗的帐篷亮起了烛光,将萧然的思绪拉回现实。一直小小的身子穿着长裙从烛火边缓缓坐回到床中,她孤零零的抱腿蜷缩起来,光是印出的身影便已引人动容。
文知鹤注视着白苏梦的身影,眼中只有柔情万种,铁血的将军也有心尖尖上的姑娘。
萧然也望着她的身影,突兀地开口道:“她这些年估计难熬得很吧,每每面对她那双眸子,我便心生愧疚。”
文知鹤眼眸闪烁,自己同她本就不同路,自己却硬生生将她拽到自己身旁,拽进无边深渊,自己如今却渴望用自己肮脏腌臜的手将她举出地狱。
萧然见文知鹤不应答,又继续自说自话,“还记得御花园初见,你一句话玩笑话说要将她赠与我,堂堂王妃我岂敢觊觎,但是换到如今,你若再言当初之语,我必定应承。”
文知鹤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本王必不会再将她拱手让人了。”
萧然鼻间嗤笑,他将壶中酒一饮而尽,随手一丢弃到远处,“也不知你到底是在折磨她,还是在折磨你自己,还记得咱们年少时初次打猎,一只受伤的小狐狸被抓了起来,困于特制的兽笼中,它起初一双黑黝黝的眼珠提溜地转不停,多次试图逃跑未果,一点点从失望到绝望……”
“萧然够了!”文知鹤厉声制止了萧然的话,他最开始唤白苏梦为小狐狸难道早就已注定了一切吗?
承裕国明德殿深夜还灯火通明,陈翎羽高坐于龙椅之上,太监跪了一地,每个人手中都捧着几本金色的名册,里头记录的都是皇室后代子孙上了哪家学堂,请了哪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哪年闯过什么事,哪年又立了什么功,从学业到品行皆详细记录在册。
“李将军到!”一声透亮的通传声将困顿中的太监宫女们如同醍醐灌顶,猛然清醒。
李依裴身穿便装,他大步流星走到殿前行礼,陈翎羽还是一头栽在册子里,手中的朱笔未曾放下过。
“都下去。”李依裴的面色不好,一句慷锵有力的话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地上的太监手都抖三抖,面露难色偷偷望向龙椅之上的陈翎羽。
李依裴瞧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了脚边最近的太监身上,如同怒气冲冲的狮子,“滚!”
李依裴话音刚落,一众太监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李依裴的视线,陈翎羽突然开始猛咳嗽,咳出的血染红了身前的册子。
被染红的那一页上面被用朱笔赫然圈起一个名字——贤亲王府庶二子:陈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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