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文知鹤同陈林夕在屋内正用着晚膳,青叁从院外走了进来,行礼禀报道:“王爷,慈宁宫派人传话,让王妃进宫一趟。”
文知鹤抬眸,有些迟疑,陈林夕却放下碗筷点头说道:“那备马车吧。”
青叁有些犹豫,他看向文知鹤,文知鹤微微点头,得到文知鹤的允许后便退出了屋子。
“我陪你去,我就在宫门口等你。”文知鹤打了一碗热汤放在陈林夕的面前,示意让陈林夕喝完再去。
陈林夕一饮而尽碗中的汤后便领着小九去更衣梳发了,她心中也想着这个时辰了,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召见她。
慈宁宫中,门窗大开,床边的白纱随着吹进来的风摆动,宫殿内点的蜡烛也因风的缘故忽明忽暗,殿内的人都被太后赶走了,香炉内点着清香,太后就靠在床上,乌发里还混着白丝,面带病容。
陈林夕独自一人身穿素青衣三千青丝简单绾起走进殿内,门口的嬷嬷便把殿门都关了,只留二人在殿中叙话。
“来,过来坐,同本宫说会话。”太后有气无力地抬手让陈林夕能靠在她的榻边,她颤抖的手轻轻摸过陈林夕的脸庞,“梦儿……你长得真像我的梦儿。”
太后用帕子捂嘴咳嗽了几声,帕子上多了一块鲜血,太后整个人气若游丝地靠在床边,嘴角带笑,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忆往昔。
“想当初,我才十四,五岁,就嫁给了比自己大近十岁还是太子的先皇。京中女子,皆是如此,为了家族权势,就必须要有所牺牲。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要在这后宫里跟先皇相敬如宾了,不可能多生情愫,却不成想,我却爱上了先皇。
还记得,那是嫁给先皇的第二年,在宫中一次茶会中,我不慎落水,先皇想都没想便跳入水中把我救了出来,全然不顾自己身上还生着病,就守在我的床前守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都没合过眼啊。待我醒来时,就瞧见他在床边疲累的面容,那时的先皇是多么意气风发的翩翩公子,我就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我就爱上了他。”
说到这,太后眼眶中充盈着泪水,她苦笑着微微摇头。
“没过多久,先皇登基,我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后。先皇有事没事就爱来我宫里坐坐,每次留宿后,都会派人送来什么送子汤。他真以为我傻呀,那哪是什么送子汤,哈哈哈哈哈,是避子药”
太后的泪水从带着细纹的眼中流出,划过姣好的面容,她依旧是苦笑着,她的眼眸望着窗外的明月,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
“我知道我不能怀上先皇的孩子,因为我姓苏,我的父亲是骠骑大将军,功高盖主。很快,淑妃给先皇生了第一个小皇子,我见那个孩子第一眼,就觉得欢喜,我替他欢喜。”说到这太后眉眼都展露了笑意。
“可怜淑妃红颜薄命,留下了小皇子,与此同时父亲自请交出兵符,卸下骠骑大将军的官职,先皇将父亲拜为丞相,我收养了淑妃的孩子,起名文烨衡。
先皇在位才十年,便走了。”太后的音色颤抖,带着沙哑声音继续说道,“我还记得他走之前把头就枕在我的腿上,对我说,阿凌,我的命不够长,不能陪你白头到老了,你不要急着来找我,衡儿还小,知鹤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知道他野心很大,但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要多护着咱们的衡儿,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做一个有用的皇帝,在路上我会走得慢些,再慢些,好能等到你。”
说到最后,太后已经泣不成声,她爱上了皇帝,她又怎会不知先皇不赐死文知鹤是为了制衡苏家,不让苏家夺权,就算文知鹤再野心勃勃,也是姓文,这天下还是文家的天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姓苏,文烨衡起名衡,就是取平衡制衡之意。
陈林夕被这一段陈年往事有些震撼,也不知该如何开口,香炉内的香薰满屋子,陈林夕也嗅到了这不一样的味道,眉头微皱,也不敢多言。
太后紧紧握着陈林夕的手,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陈林夕的眼睛,神色异常地激动,陈林夕望着太后狰狞的神色有些惧怕。
太后嘴中念念有词,最后紧紧抓着陈林夕的手不愿松开,厉声说道:“梦儿,文知鹤是一个嗜血如命的恶魔,你不能忘了苏白两家上上下下三百多条人命的血债深仇啊,不能忘啊!”
陈林夕神色慌张,连忙抽回了手,坐在地上连退几步,她的头就像快要裂开了,疼得厉害,她整个人缩成一团,用手用力地去捶打自己的脑袋,好疼,好晕,她自己是谁,到底是谁,脑袋里好多人在说话,她们都在喊自己梦儿,又是谁在哭,哭得那么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白苏梦?陈林夕?到底哪个才是自己?
陈林夕大叫起来,她的脑袋快炸了,屋门外的嬷嬷闯了进来,第一时间查看了床上的太后,太后已经没了气息,“太后!”嬷嬷大呼。
小九也快步进到屋内扶起地上惊慌失措的陈林夕,陈林夕的意识都快没了,眼神涣散地被小九扶着往外走,步伐不稳,全靠小九扶着才勉强支撑,刚出了慈宁宫的门,眼前一黑便直接晕厥倒地。月光下,宫门口,陈林夕青衣倒在地上,她一双杏眼紧闭没有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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