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围杀

清渊转头向着大殿门口，目光停驻半晌，突然扬起一丝极淡的笑容。

她今天没有加任何伪装，褪去了刻意的风流，她的眉眼看上去甚至是有些冷峻的，但此刻她的笑容映着阳光，却意外地透出一丝暖意。

乍暖还寒。

是了，慕云疏。

还希冀过可以不针锋相对…现在两人身份的立场，倒是对立了个彻底。这家伙要是敌人，还真是个强势的对手。

她垂下了眼睫，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既然这样…

身后有些微声响，她意识到，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殷缡站起来了。

他走向了慕云疏，笃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很突兀地开口。

“时间到了。”

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话，他声音有些哑，但是咬字很清楚，莫名给清渊些异样的感觉。好像是…隐晦的敌意。

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吗？

没容她多想，殷紫姬也站了起来：“大阵即将开启，我们现在该出去了。请。”

清渊抬步朝外面走去，却被慕云翎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后面。她眯起了眼睛，心里很清楚。

针对她的人，现在大致已经准备行动了吧？

她几乎是最后踏进大阵的。顾清麟在跨入大阵时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神色冷冷的。殷缡就干脆什么表情也没有，倒是前面的慕云疏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似乎有点警告的意味。

这人究竟什么意思？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传送阵的金光笼罩就了过来。清渊放松了下身体，真气却是极速运转起来。

金光已经模糊，失重的感觉骤然消失，但她却毫不停顿，落地刹那便猛地一退，飞身向后一跃！

几乎同时，一道雪亮白光飞掠而来，正正从她面前掠过，只差一厘就要割伤她的脸颊！

果然猜中。

要是刚才她不退步，那么现在已经瞎了双眼了吧？这样快的剑法，应该是…顾清麟？好么，连他也站在殷紫姬一边了？

清渊并不恋战，避过对方一剑，虚虚一晃便飞掠入身后树丛。

她是久负盛名的单兵女皇，隐匿的本领绝对过硬，几乎只是一刹，她的气息就完全消失了，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对于她来说，只是第一天，后面十天她需要应付那么多人，现在就硬拼对她绝对不利。她要做的，就是缠斗。

剑光一闪即逝。顾清麟一击不中，恐怕也意识到清渊的意图了。现在他也隐匿了气息，清渊同样也探测不到他的存在了。

这是耐性的比拼。

清渊静静地伏在雪地中，大脑却在不断运转。

这样的速度与隐匿能力，不是纯粹的后天可以练出来的。顾清麟的攻击模式，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天下第一杀，顾西城。

同样的姓氏，同样的手法，相似的脾气，不得不让她怀疑。

那么…顾清麟，是顾西城的兄弟？

清渊心中冷笑一声。

顾清麟…他真不知道，前几天他的弟弟就是伤在殷缡手中，险些丢了性命？或者说…曾经盛极一时的纳兰王朝遗留的血脉，已经开始与亡国仇敌合作？

清渊的想法不是瞎猜。其实一直跟在清渊身边，担任着女秘书身份的琼华，真实身份反而是最不可泄露的一个。

她是纳兰王朝最后的公主，纳兰莲歌。

纳兰王族传说是龙族后裔，虽然是传说，但是琼华的掌心，确实有生来就有的浅金龙纹。而顾西城…她在他的血中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

她怀疑顾西城是纳兰王朝的一脉，所以叫琼华去找他。事实证明…她的猜测，至少不是空穴来风。

当年的事实已经泯灭在时光中，传言是九重天门发兵中极天，毁灭了中极国纳兰王朝。但是琼华却亲眼目睹了一个白衣溅血的少年，踏着一地鲜血跨入高堂，一剑扎进父皇的胸膛。

那是她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梦魇。

那个一身冰寒气息的少年，当年不过十来岁。推算起来，应该和现在的殷缡殷太子的年纪，相符？

刚才顾清麟明显与殷缡走的太近，清渊不知道为什么顾清麟会选择与杀父之仇的殷缡合作，但至少…现在她必须同时面对他们两个。

清渊突然趴低了身子，放缓了呼吸。她很奇怪没有看到殷缡，但是她却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人根本没有掩饰气息，锦衣华服凤冠霞帔，是南烨女帝候选人，凤玺。

还有她？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顾少主，不必等了。那云祁渊想来有些防身的法子，怕是已经逃了。圣女请我们去她那里帮忙。”

凤玺语气算不上尊敬，但好歹还没有露出那个女帝的架子。看得出来，她对顾清麟还是有些忌惮的。

几乎没有任何声响，顾清麟已然出现，他那一身天水之青在雪地之间，宛若一缕轻烟缥缈。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很轻微地点了下头，就顺着凤玺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凤玺也没有逗留，她在雪地间扫视了一圈，似乎也没有指望清渊会出现，傲气地哼了一声，随即离开了。

清渊停顿片刻，也跟了上去。

这帮人兴师动众的，甚至不惜放弃堵截她，是要对付谁？

不管是谁，被这样针对，也会是她一个潜在的盟友。这样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她需要任何可以得到的机会，才能等到迦若他们到来。

凤玺好像很急，一路飞驰。清渊保持着落后百米的距离跟在后面，又要注意压制气息，也感觉有些吃力。

已出数十里路，清渊突然意识到，周围的雪地中有搏斗的痕迹，很不明显，显然战斗者是刻意收敛了，但是一些地方结成了坚冰的积雪和刮擦的痕迹，却是无法瞒过她的眼睛的。

有殷缡，只有他的绮寒指才有凝雪成冰的能力。叶南秋也在，但好像没有动手。其他的痕迹，她也分辨不出来了。

好么，都在这里呢。众志成城啊。集合众人之力，他们是在围杀谁？

难道是…

清渊眼前掠过一丝思绪，快得抓握不住。她正在思索，却听见前面凤玺突然加快了速度，冲出了丛林。

前方，豁然开朗。稀疏的树木也没有了，空旷的雪原尽头，一道危崖横贯，高可有千仞，之下便是覆满积雪的峡谷。

就在那里！

数位顶尖高手的战斗，光影四散，几乎让人眼花缭乱。清渊眯起眼睛，努力辨别着其中形式。

顾清麟刚刚赶到，已经加入了战局。他手中中雪亮剑光快如毒舌吐信，锋锐的剑气带起雪屑飞扬，刚才还平静如常的神色已经疯狂得有些扭曲。

殷缡周身冰雾笼罩，身形飞掠间足下积雪立刻凝冰，眼神幽寒冰冷得几乎要冻结空气。看样子他根本没有留情，招招狠辣，直取要害，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

殷紫姬没有参战。她站在一边，低敛着眉眼，依旧是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但她唇边一缕凝固的笑意却看得清渊心里直发冷。

他们在围攻慕云疏。同门师弟险象环生，作为师姐的她居然袖手旁观！看样子，连这一次围杀，都是她暗中捣鬼！

慕云疏在二人夹击下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几乎只有招架之功。但他的神情却异常平静，身法依旧飘逸轻灵，浅紫真气环绕周身，看起来要想彻底击败他，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是他以一敌二，本来就是捉襟见肘。叶南秋和风玺都守在旁边虎视眈眈，他根本无法逃离。那些人显然都动了杀心，恐怕只要他一个疏忽，马上就是万劫不复。他现在的处境，可说是岌岌可危。

殷紫姬不是他的师姐吗？为什么要集合众人，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慕云疏？难道，九重天门的高层，有所分歧？

清渊难得有些惊诧，眼角余光一闪，却看见那边静立不动的东方哲，突然转头朝这边看来！

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轻飘飘的一眼扫过，随即转开了视线。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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