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宴

赫连婉在萧疏宫住了小半月，锦云府也修葺的差不多了，她如愿以偿的住进了锦云府，临走前还恋恋不舍的在杳杳宫外折了支花。

人就是这么奇怪，原本心心念念的事情来了，却还有些不舍。

赫连深给锦云府添了一批以郭塞为首的侍卫。彼时赫连婉正惬意的躺在回廊的贵妃椅上，阳光普照，她一边往嘴里送花生米，一边感叹着短暂的美好。

“未双，我想养只狗。”赫连婉悠懒道。

未双讶然：“公主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您不是怕狗吗？上次……上次差点儿就被恶犬咬了，都怪奴没劝住！”

“不怪你。就是因为上次，所以才要养一只磨练胆量，绝不能像上次那么怂！”赫连婉打断未双，语气坚决，一下子来了劲儿非要养只狗。

“公主养温顺的品种吧，可爱又不会伤人。”未双建议。

赫连婉抿唇：“那还不如养猫。”

主仆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一婢女走来道：“公主，郭统领求见。”

“请他进来吧。”

郭塞一身笔直的侍卫衣，衬得他血气方刚。

“郭塞，你从军中将领到侍卫统领，来我锦云府有没有觉得屈才？”赫连婉挑眉笑问。

“这是哪里话，王上说了，保护公主府的安全非常重要，属下应感到荣幸。”郭塞一向不会说漂亮话，这次却说的好听，只因发自内心，赫连深对赫连婉疼爱至极，派他守卫锦云府确实是对他的信任。

未双看他面无表情，以为他口是心非，心直口快道：“郭统领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分明就是不乐意嘛。”

“未双，不得无礼！”赫连婉瞪了瞪她。

“无妨。只是在下确实没有不乐意，天生就这副模样。”郭塞憨厚道。

“哼。”可在未双听来，郭塞的每个字都像在故意气她，她撅起嘴白了他一眼。

“对了公主，方才宫里送来的。”郭塞想起来正事，向赫连婉呈上一张精致的宴请帖。

赫连婉点点头，凝神道：“郭统领，帮我个忙可好？”随即与他耳语了几句。

今年的杏花的花期比往年都要长，已经四月末，王宫杏园内还是灼灼一片，芳华正盛。赫连深破只邀请前三甲赴宴的先例，把所有中榜的进士都宴请杏园，共赏佳景，不大不小的园子里尽收春光，一派和乐。

是杏园里一处宴会排场，除了赫连深，落座着十余个进士，礼部尚书，丞相及其门客等人，所有人皆席地而坐。

“诸位不必拘束，此宴讲究的是兴致和意趣，大可畅所欲言。”赫连深一袭暗色龙袍，头顶珠冠，清晰有力道。

沈韶兴致颇高，举杯敬酒：“敬王上。”

赫连深含笑饮下。

“万里宫阙观杏花，如碧玉，如破瓜。”容长胤捏着小巧的酒杯，顺口来了一句。

经那日赫连深单独召见后，容长胤再三思虑，一番权衡利弊后，决定好好殿试留在长州，一举成为第三名。

为朝廷效力，为自己拼出个前程，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杏花花色又红又白，胭脂万点，花繁姿娇，占尽春风。

礼部尚书捏着小胡子：“容少主此诗何意？”

“在偌大的王宫中观赏杏花，那花儿美丽的像是十五六岁的姑娘。”容长胤谦逊解释，“‘碧玉’，‘破瓜’皆指女子十五六岁的年华。尚书大人莫见笑，是在下卖弄了。”

“要说十五六岁，长公主也正值破瓜之年。”丞相道。

“诶，长公主怎还未到，王上是否等一会再开宴？”朱公公闻言，低声问。

赫连深答：“再等一会儿吧。”

文人雅客们闲不住，又讨论起了杏花的寓意，代表着少女的慕情、娇羞，和疑惑。

九方砚舟眯着眼，只默默欣赏佳景，淡青色衣角边落着几片软软的花瓣，他素手拈起一瓣，轻嗅幽香，从枝桠缝隙里照进来的阳光，泼洒在他身上，衬得他宛如天人。

“十里长亭望倩影，谓碧玉，谓破瓜。”

一直未曾开口的九方砚舟，适时接上了容长胤那句诗的下一句。

众人闻言，先是向九方砚舟投去目光，又纷纷伸长脖子，朝亭子看过去。

此诗不虚，亭中确有一个娉婷的身影，正缓缓靠近宴席。近看，来人可不就是姗姗来迟的赫连婉。

“见过五哥哥。”赫连婉福礼道，“丞相和尚书也在，大家为何不动筷？在等我？”

礼部尚书打了个哈哈：“长公主，在下正打算开吃呢，不想您就来了，还请快快入座吧。”

“今年杏花开的太好了，我忍不住多待了一会子，才耽搁了，大家莫拘谨，动筷！”赫连婉笑嘻嘻道，还扬着眉向身旁的赫连深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赫连深宠溺一笑，佯怒道：“若把这园子的花都给寡人摘没喽，非罚你不可。”

沈韶打趣：“瞧公主满头杏花，是从花丛里钻出来的吗？”

一时间笑语连篇，有人又道：“沈公子好歹也是文状元，怎能这样说？长公主头上戴的是杏花花环，一眼看去分明宛若仙子。”

朵朵莹白在赫连婉满头的青丝上，簇拥成一圈，就像是本就盛开在那似的。

沈韶斯斯一笑：“在下开个玩笑，其实方才容公子和九方公子为公主作的诗甚好，不妨二位再来一遍？”

“作的何诗？”赫连婉对诗铁定没有兴趣，但重点是为她而作，这就有点好奇了。

容长胤嘴角扯了扯，略微尴尬道：“沈公子谬赞了，只是容某的诗句中仅赞美了杏花，并未提及圣宁长公主。”

空气安静了须臾，九方砚舟愉悦的笑着，调和氛围：“长公主来晚了，须得罚酒三杯，王上不介意吧？”众人欣然附和。

不等赫连深回答，赫连婉便拎起酒壶，酒液如汩汩清泉流入琉璃杯。

她笑盈盈：“有幸还能喝到珍馐堂的酒。”

觥筹交错，丝竹悦耳，众宾欢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兴致仍不减，或三五成群，或形单影只，都前往杏园深处，一览芳华。

九方砚舟悠然徜徉在杏园，落花簌簌，树丛深处好像有两个模糊的身影，他正想走近定睛一看，其中一个较为挺拔的身影突然转过头，与他对视上。

容长胤？

九方砚舟莞然一笑：“没想到容少主还带了女眷。”

那个较为娇小的身影往前走了一步，像是哪家的贵女，妩媚动人，声音如泠泠清泉：“二位认识？”

“九方公子，好巧。”容长胤拢着衣袖，道。

“不打扰二位了。”

九方砚舟微笑的点点头，清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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