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仙魔大战,虽然魔尊并未攻下天宫,天宫仍旧损失惨重,人手紧缺,于是不得不放低了升仙的门槛,收纳了一批新的小仙。
顾九歌是四荒山上修行了六百二十年的合欢树,也是这次录入仙籍的小仙之一,不然以她的修为尚且还不足以得道成仙。
仙家们听闻新录入的小仙已经抵达天宫,纷纷赶来围观,甚至有不少仙家挑到了有天分的小仙去当徒弟。苏碣对小仙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完全是被月老戌月拉过来的,戌月非要跟风来收徒弟。
苏碣扫视了一眼新录入的小仙们,入目的都是青涩稚嫩的脸庞,不经意的一瞥就扫到了顾九歌。
顾九歌抑制不住好奇心一直东张西望,也是随意一眼便和苏碣对视,顾九歌心头钝痛一下,却不明白是为何,只觉得苏碣丰神俊朗的容颜似曾相识,却又不能分辨是什么时候曾见过。
她清楚知道自己自在四荒山修行开始,那儿便没有仙家出现过,她也不曾离开四荒山,可以肯定自己不曾见过苏碣,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是真真切切。
戌月打量了一番小仙们后,最终目光停留在顾九歌身上,他一把将顾九歌提出来,问道:“小丫头,你可愿当我的徒弟?”
顾九歌看着戌月清明澄净的双眸,思量了一番,应道:“愿意。”
顾九歌心想,这天宫偌大,初来乍到,有个师父庇护总要好得多,何况戌月还是一个清俊的美男。
从此,顾九歌就开始了漫长的结缘牵线防师父的旅途。
戌月自收了徒弟之后就变得清闲了不少,因为他将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了顾九歌,说是多些阅历能增长修为,于是顾九歌就忙得恨不得能分身。
每次顾九歌下凡去为有情人牵线时路过南天门,哮天犬骁棋都会问候一声:“顾姐姐又去当红娘啦?”
这次也不例外,顾九歌拿着戌月给她的任务单就向南天门走去,骁棋远远看见就奔入她怀里,撒着娇:“顾姐姐,阿棋也想下凡去玩,你带我一起去嘛?”
“你怕不怕苏碣上仙训你?”顾九歌笑眯眯地摸了摸骁棋的头。
骁棋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答:“有顾姐姐才不怕呢,上仙那么喜欢顾姐姐。”
骁棋言毕才忽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东西,顾九歌闻言很是奇怪便问:“ 你说什么?”
顾九歌自入了天宫已有两百年了,两百年里处理了很多人间情感纠葛与姻缘的事,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与天宫其他仙家打交道,只和骁棋有些交流,骁棋说苏碣上仙喜欢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风言风语。
“没什么,没什么,是阿棋逗你玩的。”骁棋仰起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哦。”顾无歌应着,就看见苏碣从南天门外走来。
“阿棋,你是不是又欺负人了?”苏碣声音波澜无惊,却十分有威慑力。
“才没有,阿棋没有,阿棋想让顾姐姐带我下凡去玩……”骁棋小声的说,故意将脸埋进顾九歌怀里,也不管苏碣脸色愈加难看。
“上仙误会了,阿棋没有欺负我,他只是比较贪玩。”顾九歌眼带笑意地看着骁棋一脸委屈。
“正好我也有要事要下凡一趟,不如同行一程?”苏碣看着顾九歌。
“能与上仙同行是小仙三生有幸。”顾九歌拍马屁倒是一把好手。
“不必客气,免得戌月到时又说我吓唬他徒儿了。”苏碍悠然转身向凡界去,顾九歌拉着骁棋的小手跟上。
“仙君,方才您是在蓬莱仙山吗?”骁棋问。
“是。去看望了一下青诀和君诺。”
“那帝连仙君呢? ” 骁棋故意问起帝连。
“与我何干?”苏碣瞥了骁棋一眼,吓得骁棋不敢作声。
“为什么上仙对帝连仙君这么抵触呢?”顾九歌忍不住好奇。
苏碣淡淡地说:“ 与你无关。”
骁棋其实清楚苏碣为什么讨厌帝连,很久很久以前,帝连还在天宫的时候曾化作溪殷的模样戏弄苏碣,让他对着帝连说了一堆煽情的话,然后苏碣被戌月嘲笑了许久。
这种不堪回首的往事对苏碣而言不要被提起最好。幸而帝连此世忘了这一茬,否则他绝不踏入蓬莱半步。
“哦。”顾九歌觉得苏碍好难相处,话不投机。
三人同下凡界,顾九歌拉着骁棋,三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倒是看起来极像人间平凡的一家三口。
苏碣早己看破了红尘百态,对人间也不觉得新鲜,顾九歌下凡的次数多了也不那么感兴趣,而骁棋则是像个好奇的孩子,这摸摸那碰碰,对什么都感到新鲜。
“糖葫芦哟,卖糖葫芦咯....”一个小贩举着糖葫芦吆喝着走过。
骁棋瞬间就被那红色的糖葫芦吸引了眼球,拉拉顾九歌的手:“ 顾姐姐,阿棋想吃那个!”
顾无歌无奈地揉揉他的头,牵着他赶上小贩,“一支糖葫芦。”顾九歌从腰间掏出钱递给小贩,小贩将糖葫芦递给骁棋,骁棋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苏碣看着她对着骁棋一脸的温柔宠溺,目光也不由得柔和起来。
“顾姐姐,这个好甜呀。”骁棋仰起头笑得纯真可爱。
“是啊,但是吃多了可是会牙疼的。”顾九歌抱起骁棋,转身对身后的苏碣招了招手。
苏碣缓缓迈开步子走向她,虽是几步路远,却好似走了几生几世。
苏碍与顾九歌并肩走着, 顾九歌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上仙不是有要务要处理吗?”顾九歌问道。
“他哪有什么要务,不过是想陪顾姐姐下凡罢了。” 骁棋搂着顾九歌的脖子看着苏碣,意味深长地笑。
苏碣瞪了骁棋一眼,“不得胡言!我只是天宫呆久了觉得无趣。”
“让你作,作了几千年了,活该!”骁棋小声嘀咕。
顾九歌只能尴尬地笑笑,此行的任务是为一只猫妖与一个凡人了结前缘,前世凡人救了猫妖一命,猫妖铭记于心,修成人形后便想报答凡人的救命之恩,不想却与凡人深陷情网。
猫妖与凡人的居所洋溢着人间烟火气,贫寒却幸福,二人相视而笑时便好似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顾九歌等到凡人外出时才现身,顾九歌走向猫妖,猫妖警觉地飞出一把利刃,眸子中闪烁着绿芒,顾九歌堪堪躲过飞刃。
“我自修炼以来未伤过一条人命,为何要处处同我过不去?”猫妖很是激动。
“我不是...”顾九歌仓促解释,而猫妖却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她:“你们若伤我夫君分毫,我便与你们拼命!"
猫妖的利爪攻向顾九歌,顾九歌只能躲避猫妖的攻击却不能伤她,难免有些吃力。苏碣现身用缚妖链束傅住猫妖,猫妖动弹不得更加激动:“你们一个个都想治我于死地,你们道家降妖除魔如此不分善恶,简直枉为正道!”
“我不是道家人,我是月老的徒弟,是来为你了结夙愿的。”顾九歌掏出红线。
“真的吗?”猫妖闻言镇定下来,隐去了妖形。
“猫妖芩言,你愿意用你的毕生修为,换此生与凡人何子琦共赴白首不离不弃吗?”顾九歌问道。
“我愿意!”芩言毫不犹豫的应下。
“好。”顾九歌施法取出芩言的内丹,将何子琦的红线系在芩言腕上,红线瞬时消失不见。
顾九歌对着鸳鸯谱念道:“自今日起,你就是凡人,此生与何子琦为鸳鸯谱上钦定姻缘,美满好和,白首不离。”
“芩言谢过二位。”芩言跪地叩首。
“娘子?”何子琦恰好回家便见芩言叩谢顾九歌。
“夫君,这二位是奴家的恩人。”
“娘子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何子琦谢过二位。”何子琦拱手作揖。
“我们还有要务在身,先告辞了。”苏碣拉着顾九歌就走。
“二位恩人好走啊。”何子琦与芩言道。
“你干什么呀?”
苏碣迈着大步子,顾九歌要好几步才能赶上他,又被他拉着,她走起来甚是狼狈。
“任务完成了还不走,等着别人留你用餐吗?”苏碣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善,可顾九歌当真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她上天宫来日子也不算长,和他也没有过节,他为何会生气?
“上仙为什么生气啊?我哪做错了?”顾九歌问。
苏碣步子一顿,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在生气,因为芩言攻击她,而她却不还手,甚至差点被伤到。
“戌月没有告诉你完成任务的前提是自己不受伤吗?”苏碍反问她。
顾九歌摇摇头:“ 师父只说要我好好历练,完成任务时不能伤了生灵性命。”
苏碣无语凝噎,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收拾戌月。
“顾姐姐,顾姐姐!你看阿棋买了什么好吃的!”骁棋兴冲冲地奔过来,显然没发现他们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骁棋手上拿了两支糖人,造型可爱的紧。
“咦,顾姐姐怎么和仙君拉着手呀?”骁棋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却在嘀咕:矫情了这么久,还不是拉人手了。
顾九歌被骁棋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苏碣一直拉着自己,于是默默地把手抽了出来。后来二人无言尴尬了一路,骁棋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和顾九歌聊的开心。
最后还是顾九歌打破沉默,顾九歌问他:“上仙可曾有爱到至深的人?”
骁棋闻言可是为苏碣捏了一把汗,所幸苏碣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语出惊人。
“有。”
顾九歌听到这样肯定的答案心中却莫名添了些异样的情绪。“那为何未成眷侣?”顾九歌小声地问。
“因为那人死了。”苏碣目光望着远处,眸色中满是哀伤。
“我不是有意问的……”顾九歌有些慌乱。
“无妨,你以后要保护好自己。”苏碣轻叹。
完成各项任务后,顾九歌没有立马回天宫,而是在人间多逗留了几日。骁棋也硬是拖着苏碣在人间多待了几日。
沁水河上。
“顾姐姐,顾姐姐,好疼,呜呜呜呜...”骁棋涕泪交加,举起被螃蟹夹着的手。
“哈哈哈哈,阿棋你的英姿呢,怎么还被螃蟹夹了?”顾九歌忍笑一边问,一边帮他把螃蟹弄下来。
“这充分暴露他笨。”苏碣看着可怜兮兮的骁棋。
“哼!”骁棋揉了揉手,一脸不高兴。
“三位玩得尽兴吗?也该回天宫复命了吧?”戌月摇着折扇,面带笑意,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师父,我完成任务了!”顾九歌扬起明媚的笑容。
“嗯,好,徒儿甚是乖巧。”
“你就懒吧。”苏碍幽幽地拆穿他。
戌月打着哈哈,“该回去了。”
“现在想回去怕是晚了。”清脆的女音随着乌云而来。
乌云散尽,只见一妖艳的女子渐落至地,女子走向他们,顾九歌分明看见戌月和苏碣脸色都变了。
“千年不见,阿碣可还好?”女子笑着问他。
“关你什么事?”苏碣冷冷地答。
“阿碣,你为了她清心寡欲,为何就不肯对我正眼相看?”女子指着顾九歌冷笑。
“你凭何与溪殷比? ”戌月好似被触了逆鳞,完全失了风度对茯颐吼道。
“她凭什么死了转世还能让你们对她千年不忘!我有哪里不比她? ”茯颐握紧了双拳。
“你不配与她比。”苏碣冷漠地说。
“阿碣,这话真是令人伤心啊,我得不到的东西,她凭什么能得到? ”茯颐指着顾九歌。
顾无歌被说得一脸茫然,她并不知自己哪里惹到这个名叫茯颐的人,她也不清楚他们口中的溪殷是谁。
“溪殷是谁?你们在说什么呀?”顾九歌茫然地问。
“我来告诉你吧。”茯颐笑着说。
“你前世是溪殷,千年前为我所杀。”
顾九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看戌月和苏碣的脸色,心里已经知道了茯颐说的是实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顾九歌惨白了脸色。
“凭什么上一世他们就偏向你,这一世你什么都忘了,他们仍然护着你?”茯颐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
“同样是师兄妹,凭什么他就向着你? ”茯颐指着戌月。
“还有苏碣,我对他的情意天地可鉴,凭什么他的眼里只有你?你不过是一棵上不得台面的合欢树而已!”茯颐妖媚的脸庞有些扭曲。
“够了!轮不到你来对她评头论足!”戌月面色阴沉,挥起缠绕的红线便攻向茯颐。
“看来是装不得傻了。”骁棋周身裹着黑云,黑云散尽,骁棋俨然不再是方才的孩童模样,而是一副乱世风流的游侠模样。
骁棋纵身一跃也加入战斗。戌月一人对付起她来有些吃力,他不知道她这些年去哪学了一些歪门邪术,竟然有一些厉害。
顾九歌此时脑中一片混沌,一些错杂的记忆涌上来。
“以多欺少的事两位也做的出来,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茯颐自掌心挥出数把冰刃,冰刃落在地上竟让地上结了一层冰霜,冰霜快速蔓延冻住了戌月的脚。
戌月被冻住后竟使不上力,丝毫无法挣脱脚下的一层冰霜,只能看着骁棋一人与茯颐争斗。
“对待无耻之徒就该用无耻的手段,反正活了这么多年这张老脸不要也罢。”骁棋身法凌厉,对付起茯颐丝毫不费力气。
“多年不见,小棋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茯颐气势上也不输,甩出冰箭数支。
“当年,小棋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呸,少恶心我。老子当年是让着你们小辈,别以为我给你脸了!”骁棋跃起躲过冰箭,朝茯颐狠狠击出一掌锁仙印。
这一掌打得茯颐一个趔趄,戌月趁机化绳为链,刺穿茯颐的琵琶骨,将茯颐的法力封印住。
骁棋煞有介事地拍拍手上的灰,转头看苏碣这边,只见顾九歌蜷缩着蹲在地上,脸埋在臂弯里,双肩微微颤抖,不知是惊惧还是啜泣,而苏碣站在旁边不言不语。
骁棋很是心疼顾九歌这样脆弱的模样,他冲过去薅着苏碣的衣襟,狠狠地说:“ 你如果不能让她幸福就放手,不然就算你是我仙主我也不客气!”
骁棋的修为放在天宫也是无人能敌,是天宫少数的活了最长时间的仙君之一,天帝也要礼让三分,千年前仙魔大战上,他功劳颇高,天帝要封他却被他拒绝了,仍然坚守着南天门,做了苏碣的仙契。但是他在感情这方面是看不起苏碣的,因为他觉得苏碣太懦弱了,明明喜欢却又不断把溪殷推远。
“上一世的事,她想起来了。”苏碣轻叹。
“你上一世做的孽你自己解决,但如果她不高兴了,小心我弄死你。”骁棋已经化回幼童模样,这话说出来反倒有些喜感。
“阿碣,你为何要和阎君请求让我入轮回?”顾九歌问道。
“我……”苏碣语塞。
“为什么要让我再见到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顾九歌握紧了拳头。
一下子空气就好像凝固了一般,令人室息。
“我希望此世能有机会弥补你,千年前,是我愚昧无知,以为那样能让你不为了我而耽误了自己。”苏碣垂眸,他经过一千年的挣扎,方才明白了一些道理。
青梅竹马,同门情意,他承认自己一直是喜欢着溪殷的,她对他总是非常照顾,可是他似乎天生就别人愚钝一点,修行也比别人慢一点,当同门师兄弟们都已经得道飞升了,他仍旧卡在瓶颈,而溪殷天赋异禀,本早早就可以飞升,却一直陪着他修炼,助他修炼,与他一同飞升,同门师兄弟中除了溪殷、戌月、茯颐外都笑话他蠢笨。
“喂,你这么笨修什么仙,赶紧滚回去吧,哈哈哈哈!”
“喂,你们不许欺负阿碣,谁敢欺负阿碣先打赢我再说!”溪殷挡在他面前,叉着腰好生意气。
“哼,要女人保护的懦夫!”
那些人骂了后就散了,因为他们根本打不过溪殷。
“阿碣,你没事吧?”溪殷关切地问。
“ 我没事,谢谢你。”苏碣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对溪殷挤出宽慰的笑容。
但苏碣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溪殷也被同门师兄弟笑话,他希望她有更好的前途,而不是将时光荒废在自己身上。 他也试过努力修习不拖她的后腿,可是亳无用处,他的天资远不及溪殷。
“阿碣,你怎么了? ”溪殷追上他问。
“我不是说过了不要再跟着我了吗?”苏碣咬咬牙还是这么说出了口。
“阿碣...”溪殷垂下了头。
“你明明早就可以升仙的,为什么要留在人间看我笑话? 他们骂我懦夫都是因为你!我不需要你保护!”苏碣背对着溪殷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早已波涛汹涌,说出这样的话,他很忐忑。
“阿碣,我没有...”溪殷声音弱弱的,低垂着头,泪珠砸在地上。
“是不是只要我离开,你就会好过一点?” 溪殷握紧双手。
“是啊,你快走吧!”苏碣压抑着颤抖的声音。
“好,只要你开心,我就去做。”溪殷运行起周身灵力,祥云簇拥着她,两位仙人自天边而来,对溪殷恭恭敬敬地问候,“上仙大人,天帝等候己久。”
原来溪殷早就入了仙籍,只是因为担心苏碣在人间受他人欺侮才与天帝协商晚些再去天宫。
“师姐。”戌月看着他们这样也很不是滋味。
“师弟,拜托替我照料阿碣。"溪殷朝戌月宽慰地笑笑,转身笑意便消失不见。
“走吧。"溪殷抬手,两位仙人便随着她腾空而去。
溪殷走后,戌月问苏碣:“你这样是何必呢?”
“我不值得她如此待我。”苏碣道。
九霄殿内的溪殷看着玄镜里的苏碣,幽幽道:“可是爱是不问值不值得,为你做的都是我自愿的,当年你保护了我,现在只是换我来保护你。”
溪殷思绪悠远,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年。当时他们都还没有开始正式修炼,溪殷只是山头的一株合欢,在一次电闪雷鸣间被拦腰劈裂开,正当奄奄一息时,苏碣正好路过,用自己不多的修为救了她,当日她便承诺了要以后保护他,于是被收入师门的那天开始,她便修行格外努力,再加上天资卓越,一时无人可比。
溪殷幽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玄镜中的苏碣。
苏碣升仙是两百年后了,两百年于天宫而言不过转瞬即逝的时间,却足够让凡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仙大人,月老想要见您。”在溪殷身边侍候的仙子禀报。
“ 宣。”溪殷慵懒的靠在榻上,一副忘却人间情长的疏离模样。
戌月踏进九霄殿,对溪殷拜道:“新晋月老戌月见过溪殷上仙。”
“师弟不必多礼。”溪殷微合双目,答道。
“阿碣他,和茯颐成亲了。”戌月停顿一下还是说了。
“我知道。”溪殷神色淡漠。
“呀,师姐,好久不见啊。”茯颐娇笑着走入殿来。
“阿碣待你如何?”溪殷倚在榻上勾出一抹笑。
茯颐闻言脸色一沉,随即扯出笑容,答道:“ 我与阿碣相濡以沫, 甚是美满。”
“ 是吗?那就好。”溪殷扭头看向殿外,目光悠远,随后微合双目,不再说话,一副疲倦的模样,示意茯颐和戌月离开。
“师....”茯颐还欲多言,被戌月制止:“退下吧,这九霄殿不像师门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在凡间尚且有你父亲保你,在这里扰到师姐清修,可是没人能保得住你。 ”
“师兄!”茯颐瞪了一眼戌月。
“你是要等师姐亲自送你吗?或是要我来请你?”戌月瞪她一眼。
溪殷是戌月最崇拜的人,没有之一。
茯颐耍伎俩,向她的父亲要求要嫁给苏碣,副掌门便对苏碣威逼利诱,最后屈打成招,二人成了亲,成为名义上的双修道侣,但苏碍始终不肯碰她,对她颇为冷淡。
苏碣也终日闷闷不乐,戌月深知溪殷对苏碣的情感,于是认为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茯颐,便非常不喜欢茯颐。
“戌月你……哼!”茯颐气的脸色发白,却无可奈何,只得愤愤离开。
后来,虽然溪殷与苏碣都在天宫,但二人都不去打扰彼此,苏碣觉得对不住溪殷,没有脸面去见她,溪殷也默契地不再接触苏碣。
帝连让苏碣出糗也是这段时间,后来帝连堕为魔,直到仙魔大战帝连率兵攻打天宫。
苏碣与帝连在天宫相交颇深,他知晓帝连对蓬莱仙君青诀的感情有多么厚重,也知晓青诀不是不爱帝连,只是她的修炼之法需要绝情断欲,所以她向天帝请求前往蓬莱清修。
苏碍曾问青诀:“为何相爱却不放手一搏?”
“或许天命如此,戌月告诉过我,我与帝连此生在鸳鸯谱上没有姻缘。”青诀苦笑,“你不也与溪殷....”
他们作为别人感情的旁观者时,总是头脑清楚,可是面对自己的感情却一塌糊涂。
仙魔大战上,帝连攻打九霄殿时,苏碣还被茯颐缠着,戌月也被其他魔族牵制。
“溪殷,许久不见,可有正果?”帝连将溪殷视作同命人,明知没有结果却都深陷其中。
“情之一字,你不也没悟明白。”溪殷指甲轻点玄镜,玄镜便碎裂成渣。
“诛魔乃我溪殷本职。”溪殷已断情绝欲,冰冷得就像诛魔的机器。
“若本尊能像你一般,倒也解脱,可惜本尊不能。”帝连掌心聚起一团蓝火。溪殷周身簇拥着金链,二人好一番争斗后,仍胜负难分。
“溪殷,我不愿与你争斗个你死我活!”帝连有些恼怒。
“我只是做我本职事务。”溪殷言罢接着进攻。
“溪殷!”帝连不曾料到溪殷是招招致命。
帝连处处退让, 溪殷步步紧逼。正当二人对峙之时,茯颐不知从何处跃出。
“他下不了手就让我来成全你吧!”茯颐手握斩仙剑趁溪殷不注意就从她背后刺入她的心脏。
“溪殷!”晚一步赶来的苏碣嘶吼着推开茯颐,扶住溪殷。
“就是因为你,他不曾看我入眼,你死了就一切清净了!”茯颐双眼猩红,如着了魔一般。
“滚开!”帝连紧锁着眉头,一挥袖就将茯颐甩出了很远,茯颐已被心魔控制。
“溪殷!你不能有事!溪殷……”苏碣似是灵魂被抽走了一般,眼神空洞地喃喃着。
“阿碣,你不需要我保护了,我可以放心了……”溪殷轻声说。
“不,我要救你....”苏碍说着就要渡灵力给溪殷。
“没用的,斩仙剑诛仙,谁也救不了。”帝连看着二人,心中愈发愁闷,溪殷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直到最后化作云雾消散。
“溪殷!”苏碣仰天长唤,泪水早已湿了脸庞。
后来苏碣入住九霄殿,那里好似处处都有溪殷的影子,有溪殷生活过的气息,便好似溪殷仍还在他身边。
苏碣向阎君请求让溪殷轮回,阎君起初并不同意,但苏碣跪在地府前不肯离开,阎君感念他情深意重,便应允了他,让溪殷轮回转世。
顾九歌泪眼模糊,前生的爱恨情仇一时全部涌上心头。
“师姐,阿碣他...”戌月想帮苏碣说话,却被苏碣制止。
“对不起,是我无能……”苏碣低声说。
“阿碣,我累了。”顾九歌仰头有些无力地看着他,上一世她已经等够了。
“不,这一生,我不会再那么懦弱了!我要保护你!”当一切都真相大白,苏碣似是下定了决心,也不顾什么面子,不由分说地就抱住她。
顾九歌抵抗着苏碣,用力想推开他,却无济于事,终是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溪殷!我恨你!”一旁被捆起来的茯颐看着他们情深款款的样子恼羞成怒。
“闭嘴,小心老子抽了你的根骨!”骁棋对着茯颐挥了挥拳头。
“不论你是溪殷也好,九歌也罢,此生此世,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苏碣紧紧抱着顾九歌。
“啧, 这小子活了一千多年才学会袒露真情,前途真是令人堪忧。”骁棋对戌月说。
顾九歌心里仍旧有些抗拒,她不愿意这一世还带着前世的执念。谁保护谁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得好好给他们缠上红线,免得到时候又来怪我当月老不称职。”戌月摸着下巴,一脸同意。
四人回到天宫后,戌月押着茯颐关入了锁仙笼。
骁棋仍旧一副长不大的孩子模样,镇守南天门,该吃吃该喝喝。顾九歌和苏碣二人人在九霄殿的日子很平淡,她也在慢慢接受自己的前世今生,每次只要想到前世的事情,她与苏碣之间就气氛尴尬,这一世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后来戌月告诉顾九歌,他收她为徒让她做那么多任务,其实是想让她在凡间的爱情中看透情之一字,成为一个合格的红娘,看透后当真相大白时也能不那么难受,因为红娘月老是最懂情的人,也是最不沾情的人,可是没想到,当一切再度回忆起,心底千年的执念又哪是那么容易就看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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