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兮眼看着气氛就要冷下来,父亲接下来应该会赶自己离开书房了。
便对颜宁烨说:“父亲,今日书院也要做夏日熏药设幔帐,我前日听同年若瑶父亲,哦,就是苏府老爷说了很多房屋保护的本事,父亲若相信余兮,余兮也想为府上的房屋安排修护修护。”
余兮一番话说完,看到父亲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只见他眉头一挑说:“你一个颜府的千金小姐不必做这种事情,交给你辛伯就行。”
颜宁烨转头和辛管家眼神一对,又问余兮:“你说苏府的老爷前日去了你们书院?就是为了熏药?”
这一问正中余兮下怀。
余兮忙道:“苏老爷那日是在我们书院门廊上与蒋先生谈的熏药一事,余兮和很多同年都看见了。至于是否有其他事来书院,余兮不知,只知近些时间苏老爷常来书院找先生品茶问道。大概......大概已有半月有余了。”
“这个老匹夫!”颜宁烨骂道:“又不知想要搞什么鬼名堂!”
“老爷,这苏振山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现在竟然和书院先生扯到一块去,这其中怕是有其他名堂啊。”辛管家说道。
“哼!”颜宁烨不懈地哼了一声。
“老爷,要不今日我去三小姐书院里瞧瞧去?”辛管家问道。
“怕是你去反而显得古怪,”颜宁烨说道:“苏振山这个老匹夫好心不多,但心眼可不少。”
转头便对余兮说道:“余兮,什么时候去书院?”
“先生说今日需辰时前到书院。”余兮答道,顿了一下又说:“苏老爷每次来书院都是送若瑶来的时候去访先生的。”
“既然学子都已入院,为何先生还能得空与人攀谈?”颜宁烨不解。
“我们每日卯时入院后,会先复习前一日的功课和温习当日课习,那时先生不会教课。”余兮回答。
“哦,是这样。”颜宁烨扶了扶额头。
颜宁烨对尔思书院情况不清楚也能理解,那时不光是颜府,就是很多大户人家一直以来都是效仿京城的名流传统那样,家里有孩子一般都是家中请当地最有学问的先生来颜府教授的。
尔思书院是前几年观月塘简家简辞提出要兴建的,本来他不想参与,不就是一些想念书的孩子们嘛,容力容逋想读书,大不了再请先生就好了。
可简辞就那么一吆喝,观月塘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都拍手叫好,尤其让颜宁烨不能容忍的便是苏振山!
看着他那到处张罗凑钱的起劲样,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于是颜宁烨当即便提出今后供应书院一切开销由镇上这五大家族出,让其他想读书的孩子们也能有机会接受教育,岂不快哉?众人哗然,都说颜家二老爷深明大义。
一时风头盖过了当时苏振山,每每想到那时一脸尴尬的他,颜宁烨至今想来仍然十分满意。
于是转头便对余兮说:“这样吧,余兮,现在马上回去收拾下,今日我也同你一同去书院拜访下你的蒋先生。”
余兮喜出望外,终于成功了!
“是,父亲,余兮这就去准备。”
说完便向门外快步走去,没走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对父亲和辛管家行了万福礼,嫣然一笑就离去了。
余兮身着男装圆领袍衫常服,头戴幞头,利利落落地一身看上去倒有几分书生英气,颜宁烨看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坐在车轿里,和余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然寥寥数语,但对余兮来说却是倍加欣喜珍贵的。
在余兮的印象里,父亲从未正式与自己单独交流过,如果非要说有,那也一般都是与容力有关的。
余兮从未在乎这些,她觉得父亲在乎容力,是因为容力的成长事关今后颜府的兴旺,自己作为姐姐、作为颜府的女儿,理应理解父亲与母亲的。
“我看你在书院也有些长进,现在府里你是长姊,平日肚量要大些,要有做姐姐的样儿。你弟弟妹妹那里也多多上心些教导,他们平日又不爱读书,尤其是容力,专门给他请的先生都跟我告了多少次状了?”颜宁烨就这么一路上念念叨叨的:“为父与你母亲为府里就有很多事情需要操持,这些我不说,你也该学着管管了...”
余兮忙唯唯连声。
快到尔思书院的时候,门口已有两、三辆马车已经停在那了。
颜府的马车在离书院数十丈远的时候停住了,余兮先下来,老远就看见了沈、苏二人一脸讥笑的模样。
余兮此时心跳有些加速,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等父亲。
搀扶父亲下车后,颜宁烨也看见了远处的苏振山和沈轩辰。
“哟,想不到振山兄和轩辰老弟都送孩子来书院呢?开来苏家和沈家后继有人啊。”颜宁烨一边伪笑地说着,一边大步来到二人跟前。
苏振山和沈轩辰看到颜宁烨明显有点吃惊,两人相视后,苏振山开口道:“哪里哪里,小女愚钝,不多加叮嘱总觉得不放心。哪里像宁烨老弟家千金,我们可是早有耳闻令暧的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才貌双全,想必日后定是女中诸葛呀。”
“振山兄哪里的话,言过其实了。我家余兮近日长进颇有迟缓,这不,我就是来找蒋先生好好谈及此事的。”颜宁烨一面谦逊的说,一面仔细观察二人的脸色。
这次除了苏振山和沈轩辰,苏若瑶和沈家兄弟两的脸上都短暂的惊愕了一下,沈轩辰小心翼翼的问:“宁烨兄找蒋先生,是为贵千金学业之事前来?”
“当然了,我家余兮现是我颜府最好学的孩子,这学业之事可马虎不得啊。”颜宁烨答道。心里却暗想:“这些人果然有鬼!”
苏振山望了一眼沈轩辰,说:“宁烨老弟既然如此担忧令暧前程,快些前去吧,我等这就回去了。”
颜宁烨表现的有点不舍:“这么快就回去了?一起去蒋先生处坐坐吧~”
“不了不了,我们各自府上都还有些闲事呢。”沈轩辰推诿道。
不想这句话正戳颜宁烨痛处——镇上的贵公子颜家老二从未干过正经事,这是观月塘世人皆知的事情。只见颜宁烨脸色略沉,但依然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二位了。”
沈轩辰和苏振山正准备上马车时,苏若瑶突然说道:“我等功课虽不如颜家小姐,但好歹对至亲家父还是熟悉的,这百善孝为先的规矩是万万不会忘的。”说罢,一脸不屑的打量着余兮。
沈景澄听了偷偷地捂着嘴笑,颜宁烨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余兮。
余兮当时身躯一震——还是来了。
但马上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古人有云:‘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余兮身乃父母赐命,育为双亲恩泽,岂敢不孝?”说着颜宁烨的眉头已有舒缓。
余兮又说:“昨日余兮确实有遇功课难题,任凭余兮费劲脑力也无从解。所以一人独自在书院后山思忖,可惜依然无法参透,心中唯恐有负父亲大人期望。不曾想沈家大公子与余兮开玩笑,竟在竹林深处模仿父亲大人声音,余兮不见其人惶恐之际,竟误认为那真是父亲了。”
一番解释下来,颜宁烨顿觉脸上颇有光彩:“我当是我家余兮还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呢~原来是和我一样容易叫人嫉妒吧?”说罢瞥了一眼苏振山和沈轩辰,“也难怪,小女如此用功,被平常人看不惯也是能理解的。”
苏振山听后,瞪了一眼苏若瑶,转身就上了马车。
沈轩辰则愣在那,回过神后,发现沈景澄已悄悄地往书院走去,一时气不打一出来。
眼看着沈轩辰下不来台,沈冠宁上前朝颜宁烨和余兮抱拳作揖:“家兄自幼性格贪玩,昨日一事本是想着逗逗余兮小姐的,奈何家兄口不择言,尽然得罪了余兮小姐。今日我带家兄对余兮小姐和颜老爷道歉,还望两位多多海涵,就别跟家兄一般见识了。”
颜宁烨听了心里倒也受用,再看沈轩辰那懊恼的样子,便说:“那是自然,我颜府的人岂是那般小气之人。不过,我还要和蒋先生喝茶问道,就不奉陪了。”说罢径直朝书院走去。
余兮对沈冠宁点头至礼,转身快速跟上父亲。
待到没人处的时候,颜宁烨转头冷冷地对余兮说:“就到这儿吧,你自己去书院便是,为父还有要务。”
“是,父亲。”余兮看着父亲离去,心里说不出感觉。她感觉此时的父亲和刚刚在众人面前夸奖自己父亲,似乎不是一个人,他瞬间再次冷下来的态度,让余兮一时无法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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