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作死的洛涟漪

自从洛伊泠拜师典礼过后，她便每日辰时去于府学医，一直到午后申时才回洛府，这样安定的日子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这日，洛伊泠一如既往的辰时而起，梳洗打扮一番后，便让春诗陪同，一起去了于府。

至于初夏和青嬷嬷两人，则是留在了汀兰轩。

到了于府，洛伊泠便习惯的往晒药材的院子里走去，把那些还未晒过的药材全都分类好，再端出来晒。

这是于丘每日给洛伊泠必做的事，其目的，自然是检验她是否把书中的基础药理背熟。

洛伊泠为了做事方便，每次来于府便换上紧袖及膝襦裙，这次也一样，只见她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堆积药材的屋子。

整理药材的过程很是复杂乏味，但洛伊泠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纤纤玉手往那杂乱无章的药材堆里伸去，拿出一株药材认真的辨别起来，确认后再分类而置。

不一会儿，她便将里面的药材一一分类好了，又在春诗的帮衬下，把那些药材抬出来，摆在高架上晾晒。

原本这些都是下人该干的苦活，春诗想让洛伊泠歇着，她做就好，却被洛伊泠拒绝，春诗无奈，只能站在一旁，时不时帮衬一下。

这样下来，春诗耳濡目染，也跟着学到了不少的药理常识，受益匪浅。

于丘听下人禀告说洛伊泠已经到于府，便赶着过去。

等他到时，便看到院子的高架上都摆好了药材。

于丘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仔细的检查了起来，但结果和预料中的一样，这些放在药材仓库里的药材，都被整理好，而且绝无错漏。

原本对洛伊泠拜师学艺这事并不是很上心的他，见洛伊泠这般认真对待，更是在半月内便把他给她的那本晦涩难懂的医书看完，凭此就能把一些形状相似，药性不同的药材准确的分类放好。

这等精准的判断力和参悟能力，让于丘更加认真的教洛伊泠医书起来。

他发现，自己无意间收的这个女徒弟，居然对医学天赋这般高，有些药理精点，他只提醒了一句，她便能举一反三，而且一点也没出错。

这让于丘如获至宝，不再叫洛伊泠为伊泠丫头，整天徒弟长徒弟短的，欢喜得不得了。

这不，等他看过药材后，却不见他那可人的徒弟，便大声喊道：“我的乖徒弟，为师来了，你人跑哪去了？！”

沉浸在药材中的洛伊泠听到他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无奈一笑，只得放下手中的药材，走了出去。

“师傅，我在这呢”

于丘见她从药材仓库里出来，便知她在里面做什么，对她这孜孜不倦的好学很是满意的扶须点了点头。

洛伊泠见他站在院子中间，便知他已经检验过院子里的药材，便直接道：“师傅，接下来您还要教我认穴位吗？”

但于丘这次却摇了摇头，“人体穴位你已经学会了，接下来为师教你医学中最难的问诊，望闻问切，跟为师走吧”

洛伊泠闻言，轻轻回应一声，便跟在于丘的身后离开了药材仓库。

一整天，她都待在于府，却不知道她的院子此刻遭人窥觑。

……

洛府

洛涟漪带着雨芯，雨蕊姐妹俩在后院闲逛着，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融洽。

当然，气氛之所以这么好，那也是因为一路有雨芯雨蕊两人的巴结，讨好，洛涟漪被她们俩奉承的话哄得嘴都咧到耳根子后去了。

三人漫无目的在洛府边说边逛，不知不觉中就到了汀兰轩。

雨芯知道这是洛伊泠的院子，听洛府下人提起，这院子是洛天羽亲自准备的，好奇得不得了，便拉着雨蕊走了进去，洛涟漪见状，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进去了。

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到了洛伊泠的院子，难得没有诋毁两句。

雨芯进入汀兰轩，便被院内的布置惊艳到了，她的举动就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少见多怪。

但她一转眼就被回廊上的那一串串小巧的风铃迷住了，眼中尽显贪婪。

“这是什么？竟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而且形状还这么纤巧精细？”

洛涟漪见她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心中很是看不起，端起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好心回答了雨芯的问题。

“这是风铃，南凤国进贡的贡礼，在大凌很是少见，你不认识也很正常”

雨芯听是邻国的贡品，眼中的贪婪之色更甚。

若是她能有一样邻国贡品，携带出去，那必是风光无限。

如此想着，雨芯更是心动，看着一旁满脸淡定的洛涟漪，她对这样的稀罕之物都能面色不改，想来洛府的好东西很多了，那她拿取一样，应该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于是，她便更加卖力的讨好洛涟漪，道：“涟漪，你真是见多识广，博学多才，不像我，哪里见过什么风铃……”

见洛涟漪被她几句话就说得飘飘然，不屑的撇了撇嘴，但为了风铃，她又继续放软语气，“涟漪，你看这里风铃都有几个，你看可不可以送我一个？我听它们摆动时的声音很是好听，我想要一个，随身携带着”

“这……”

洛涟漪却不敢随便答应，别说是雨芯，就连她也没有，邻国的贡品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她也经常眼红洛伊泠这里的很多稀有物件。

雨芯见她面露犹豫，也不顾及年龄比她大，一阵的撒娇软磨，“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是京都最大方，最有气度的人了，我只是要一个小小的风铃而已，这点小小要求都不行吗？”

洛涟漪何时有让人求自己的时候，心中原本还有些顾及这是洛伊泠的院子，但见雨芯这般讨好她，让她心里的那点顾虑全部消散，大手一挥，很是慷慨的答应了。

“好吧，那你去拿一个就是了”

“真的？！那就多谢妹妹了，妹妹不愧是洛府小姐，端庄大度绝非其他贵女可比的！”

雨芯脸色欣喜，对着洛涟漪又是一番奉承，便欢欢喜喜的跑去回廊上，取下一串风铃，爱不释手。

洛涟漪看向那回廊一眼，若是不注意，也不会有人发现少了一串风铃，心中稍安，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一旁的雨蕊看着姐姐得了好东西，心中羡慕极了，自然也想要。

眼眸随处一瞟，便看中了高架上盛开的墨兰。

“涟漪，你看你都这么大方，送姐姐一样东西了，那你可不可也送我一件呢？”

不得不说，雨氏姐妹真的是登不上台面的，为了一些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低声下气的去求洛涟漪，若是京都贵女，即使自己看中了某样东西，绝不会像她们这般，不顾颜面的伸手讨要，毫无大家闺秀的端庄可言。

洛涟漪觉得送一样也是送，送两样也是送，便爽快的点头答应了，更何况洛伊泠不在洛府，这儿她说了他算。

至于洛伊泠，她只要知会一声就行了。

洛涟漪心中满不在意的想着。

雨蕊见她这般痛快答应，面色一喜，便快步朝屋檐下那高架上的墨兰走去。

初夏听到外面有动静，便从屋内走了出来，见有人想要偷自家小姐最看重的墨兰，立马怒了。

“住手！谁让你来汀兰轩偷东西的？！”

雨蕊见她丫鬟打扮，心下一松，脸上露出高傲的神色，“偷？！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拿，你这丫鬟若是再胡说，小心我让老夫人把你打发出府去！”

初夏看着她只觉眼生，而那日雨氏姐妹来府中她们只在老夫人的院外等候，所以并不认知她们姐妹俩。

但转眼一想，府中最近不是住进老夫人娘家的人吗，想来眼下这人便是雨家娘家人了。

见她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初夏不由有些耻笑，当听到她说她正大光明的拿汀兰轩的东西，更是气恼。

“雨小姐，这是汀兰轩，洛府嫡长女住的地方，这里的东西不是你随便能拿的，奴婢劝你还是把东西放回去的好”

雨蕊见她搬出老夫人还不知趣，态度更加的恶劣了，“汀兰轩怎么了？难道不是洛府的地方吗？我拿这里的东西，可是经过这里的主人的同意，哪里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在这嚷嚷，你给我滚开！”

说完，她便推开挡道的初夏，拿起墨兰便往洛涟漪方向走去。

初夏被她这么一推，一不注意便撞到一旁柱子上，痛呼声惊扰了院内的所有人。

青嬷嬷闻声也出来了，看见初夏扶着撞疼的肩，连忙走过去扶起她，关心道：“初夏，你这是怎么了？”

初夏见她来了，便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青嬷嬷听到雨家人想要拿走墨兰，脸色一变，看着手里抱着那盆墨兰的雨蕊，耷拉的眼皮一撑，其中的凌厉不言而喻。

这可是小姐最喜欢的墨兰，小小姐异常珍视！

雨蕊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她仍抱紧墨兰，一副死不松手的表情，气得青嬷嬷脸色泛红。

“雨小姐，这是洛府大小姐的院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青嬷嬷开口道，转而看着一旁淡定的洛涟漪，又道：“三小姐，难道老夫人没有教过你，庶女未经允许擅闯嫡女院子，还偷拿嫡女的东西，可是要杖刑的吗？”

洛涟漪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她唬住，不由一怒，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丑陋模样。

“哼，那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去父亲那告状不成？那可真不巧，如今洛伊泠不在府内，父亲也不在，这府里我最大，你们这些下人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

青嬷嬷自宁婉心死后，便回到了宁国公府，这么多年都不曾关注洛府半分，不想这三小姐却是这副嚣张跋扈模样，想来小小姐以前经常受她的欺负。

如此想着，她的老脸更是不喜，说话也不似之前那般客气，暗含警告。

“三小姐果真是老夫人教养出来的，就连这泼辣性子也深得真传，只是三小姐忘了，老奴从来都不是洛府的下人，老奴的主子一直都是宁国公府，若是三小姐识相，便让她们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老奴不介意把这事闹大，只不过三小姐的名誉恐怕是要受损了”

藐视嫡姐，这样的罪名可不是她一个小小庶女承担得了的，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何止是受损那般简单。

洛涟漪没想到这老婆子居然拿嫡庶尊卑要挟她，而这庶出的身份，是她心头刺，如今被一个下人拿来嘲讽，心中怒意迷失了心智，哪里还把青嬷嬷的警告放在眼里。

跟在她身后的水莲水碧见她这副模样，便要阻止，却被雨氏姐妹凶狠的眼神唬住了脚步。

只听洛涟漪那气急的咬牙切齿声传来，“水莲，水碧，你们两个给我抓住这老婆子！”

“小姐，这……”

水莲水碧有些犹豫的答道，却惹得她更是不快，“怎么？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活得皮痒痒了？！”

水莲水碧听出她那恶狠狠的语气，浑身一颤，即使觉得这样做的后果是她们承担不起的，却也只能照做，谁让她们是洛涟漪的贴身丫鬟。

两人领命，便往青嬷嬷走去，而青嬷嬷毕竟年迈，体力哪里是两个年轻少女比得的，更何况她完全没有想到洛涟漪会不顾宁国公府的脸面当场教训她。

使劲挣扎了一下便被抓住，带到了洛涟漪面前。

初夏见状，顾不得身上的伤，上前阻止。

洛涟漪抬手准备打青嬷嬷的那巴掌，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初夏的脸上。

想到若不是她上前阻止，洛涟漪的巴掌就落到了青嬷嬷身上，初夏心中也多了几分火气。

她们和小姐一同长大，受到青嬷嬷不少的照顾，三小姐居然要打青嬷嬷，这怎么能忍？！

洛涟漪见初夏为青嬷嬷挡了一巴掌，心生厌恶，对着初夏又是一巴掌。

却被初夏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大眼瞪了回去。

洛涟漪这养尊处优的小姐力气哪里比得上初夏，见自己的手被初夏牢牢抓住，挣脱不开，气得火冒三丈。

“你，你这个贱婢！居然敢以下犯上？！小心我让祖母发卖了你！”

初夏听她这狠话，不闻所动，嘴角绽开讽刺的笑容，同样回道：“三小姐不也以下犯上，冒犯嫡女的院子，奴婢又怎会不敢？至于三小姐你说的发卖，奴婢的卖身契是在小姐手中，老夫人无权处置奴婢”

“奴婢之前就提醒三小姐你们了，汀兰轩是大小姐的，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拿走这里的每一样东西，若是三小姐今日要走，那便把东西留下再走”

洛涟漪闻言气得鼻子都歪了，但初夏的力气实在是大，她根本就抽不回自己的手，只好妥协。

“你放手，我把东西还给你们！”

初夏闻言，便听话放了手，还回头瞪了水莲水碧俩人一眼，后者畏缩的松开了青嬷嬷。

洛涟漪收回有些酸硬的手，看着初夏眼中的凶光一闪。

一旁的雨蕊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把自己看中的东西还回去，心中很是不甘，又附身过去撺掇道：“涟漪，你可别被这两个下人唬住了，只要我们离开了汀兰轩，去老夫人那里告她们一状，就算不能发卖了她们，也能让她们吃着苦头不是？”

洛涟漪闻言，眼神一亮，看着相互搀扶的初夏和青嬷嬷，脸上一片狠辣之色。

又看着雨蕊手中的墨兰，满是厌恶，若不是这墨兰，今日她怎会受汀兰轩下人的侮辱。

洛涟漪让雨蕊把墨兰给她，雨蕊却不想给，洛涟漪便给了她另一个甜头。

“我那儿有一对红宝石花形耳坠很是适合你，到时我会让你给你送去”

这一句话，便让雨蕊转变态度，乖乖的把墨兰送到她手里。

洛涟漪接过墨兰，转手就要递给初夏。

初夏见状，心下一松，便立马伸出手去接，却不想手刚碰到花盆，洛涟漪便松手了。

“啪咔”

花盆落地的破碎声响起。

初夏瞳孔一缩，连忙蹲下身子去捧住墨兰，却已来不及。

洛涟漪在她小心翼翼的拾掇时，毫不犹豫的踩了上去，原本盛开的墨兰被她这一脚，踩得粉碎，不成样子，而初夏的手也被她狠狠地踩碾了几下，一只手被踩得通红。

洛涟漪这才觉得解气，道：“这花还给你们了，我说话算话！”

看着青嬷嬷和初夏难看的脸色，洛涟漪这才得意的笑着离开了。

青嬷嬷回过神，忙拉起初夏，为她检查伤口，见伤得不深，倒也松了口气，低头又看着一地凌乱的墨兰，眼中满是心痛。

那可是小姐好不容易得来的墨兰啊！如今却被糟蹋成这样……

初夏也是看着那被踩烂得不像样的墨兰，满是自责。

而洛涟漪也为她这作死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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