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那处出来后,苏怀便一个人立在回廊处,他似乎在等人,可等了许久,终究也只是望向远方。
“我不怪你”那一声叹息也不知对着谁说。他微垂眸,从怀中拿出药来,放置在廊架上。“此药对你有好处,且好好养病”
他知道的,那人心有所思,终成病疾,又偏生不肯医治,若不是苏弃提起,他亦是一无所知。
苏怀转过身望向回廊尽头,眼眸里已是一片平静:“你我自幼相识,我从为将你当奴仆看待,你我……一直以来都是兄弟”
自头顶落下一片竹叶。他轻轻接过,终是一声不响,转过身绕过回廊,消失在尽头处。
苏怀走后,有一抹人影出现在他方才站着的地方。
那人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那瓶药,缓缓的将其捂在胸口处。
他半张着发干的口唇,半天只吐出两个字来:“少爷”
回到青竹殿时,恰好见着慕歌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桌面上的茶杯。
苏怀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一眼,转过身轻轻将门掩上。
这些时日,他便同慕歌在青竹殿中住下了,更是极少往外头走。
此番去御书房商讨要事,也不曾让慕歌跟上,只留他在殿中。其实用意十分明显了,他苏怀,不愿慕歌参与到此事来。
他侧首看了一眼那着一身白衣的少年,心中却明了,慕歌怎么会坐以待毙呢?
思至此,他不由低头笑出了声。
“做什么呢?”苏怀转身朝他飞扑了过去,恰巧便扑到他怀中。他仍是笑:“慕歌,做什么坏事呢?”
“我没有”面前的人似乎有些紧张,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才勉强笑道:“怎的去那么久?”
“才一会儿工夫,莫不是想我了?”苏怀伸过手掻了搔他的下巴,仍是一副调笑模样:“若是想我了,便直说,知否?”
回应他的却是一记热吻。慕歌此时竟握着他的下巴,轻轻的在他嘴上啄着。
他很温柔,即便是再痴狂也仍是克制住,真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苏怀倒不像他那般发乎情止乎礼。他将面前的人一扯,硬是让他动弹不得,两人这才在桌上吻得难舍难分,差点打洒了桌上的茶水。
慕歌伸过手护住他,仍是满眼的宠溺,直说着:“胡闹”
嘴里虽是责备,到底还是不忍,只好将他揽在怀里,伸手拿了杯茶,递到他嘴边哄着:“渴了吧?来,喝杯茶”
“慕歌”苏怀却轻轻将茶杯推开。他一只手伸入他衣中,还不待他挣扎,便从中抽出一张还带着药粉的纸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纸,看着慕歌涨红了脸忽而笑出声来:“学我那招啊?可惜了,你这作案手法不对啊!我都看到了”
“阿怀”慕歌却垂下眼眸,他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才颤着发白的唇说:“我不想你去洪州城!”
眼前的少年郎再抬头时,那双眼眸已经发红了。他轻轻的抱着苏怀,将下巴抵在他肩上,一遍又一遍说着:“你别笑,别这样,我心疼”
“此番洪州城,我与苏弃必须去,此乃我苏家之事。我父罪无可恕,我理应……理应亲自前去了结”他终是累了,在旁人面前伪装得再完美又如何?眼前这个少年总是一眼就能看穿。
“你即便阻我一时,亦阻不了我一世”正是因为他懂他,才得以去放手一搏,这是他给予他的底气。“你说过你会站在我身后的”
“那就让我同你一起去。阿怀,你不能再抛下我了。”回望这些年,他一直在等待,等这个随时都会离开他的人。
每每痛不欲生,每每伤痕累累,却仍不能忍受他离开。
“此番甚是凶险,你若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是好?”苏怀摇摇头,正想继续劝他留下。
却不料慕歌已松开手,他站直了身子,立在殿中央做了立誓的姿势:“为你,我无所畏惧”
那么一瞬,竟让苏怀觉心口处被剜出一块般疼得就差发狂了。
从未想过自己在慕歌心里会有如此崇高地位。可眼前这个少年是真真实实的,用着他满腔爱意,捧着他那一颗满是伤痕的心相待。
他突然想起幼时的慕歌说的那句话,他说:“就算所有人都误会你,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与他们为敌,只因你在我心里,做什么都对”
却原来,他早已将自己的情意曝晒给他看。只是他一直不知。
苏怀不觉眼中微湿,只说着:“慕歌,谢谢你”
几日后,苏怀便亲自率领了众人到了洪州城。
此时的洪州城早已荒无人烟。即便身在城外,仍是能感觉那处的荒凉。
苏怀却止不住颤抖了。他抬头仰望着城门上高悬着的写有“洪州城”三字的牌匾,终是不由后退了几步。
慕歌便在他身后扶着,示意他平复心情。
一旁巫觋开始做法了。他将手中的罗盘一挥,那罗盘便于半空中逐渐扩大。
霎时间,周遭风声四气,隐约夹杂几声鸦雀啼叫。黑烟自罗盘溢出,向洪州城蔓延。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却怎料眨眼之际,眼前的洪州城已被黑烟团团包围。周遭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听在耳边犹如万鬼同泣,甚是骇人。
巫觋立在阵法中央,口中仍念念有词:“天与地,阴与阳。万物归一,万鬼听令”
伴随着那手铃摇起,那鬼哭狼嚎便越发的逼近。细听之下,可判断出其方位,而随着地面越发震动得厉害,竟有天崩地裂的错觉来。
“先生,这声响太大,苏长青那边若是察觉了,该如何是好?”皇上也跟到洪州城来,此时他隐身其中,倒不至于让人察觉出来。
“无妨,小元这法阵只对那些鬼将士有用,旁人察觉不了。只不过,还是得快些,免得出了纰漏”离人先生伺机而动,便见着那城门打开,一个个鬼将士拖着身子走了出来。
这些人,已然失去了意识。他们是活死人,死了却也活着。
“尔等听令,皆入我阵来”巫觋缓缓后退着,便见着离人先生开始布阵。
“阿宿达,此阵通往关山俞峡谷,你在俞峡谷接应便是!”巫觋继续隔空吩咐着,那手铃一下又一下的摇动,发出一声声声响。
阿宿达早在几日前便回了关山去了,此番皆是做好了准备的,只需将鬼将士引进去即可。
巫觋终是将罗盘一转,下令道:“速速入阵!”
那些鬼将士便一声吼叫,一个两个步入了阵法。
巫觋转身立阵眼,随着离人先生一起,将阵法镇住。
“闭”一阵光芒过后,阵法已消失。黑烟遂消散,周遭恢复了寂静。
离人先生微颔首,似乎松了口气:“幸而无需大动干戈”
“他苏长青怎么都不会料到,鬼将士虽不死不灭,却抵不过失去了意识,最是容易操控”巫觋将袍子一收,遂将罗盘收回,朝着离人先生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快了!”那手势落下,便又有一群鬼将士从角落里出来。
离人先生朝着他们点点头,吩咐道:“万事小心”又转过身对掩身其中,易了容的苏弃说:“寻找时机,切勿鲁莽行事”
“是!”
那些所谓的鬼将士和苏弃终是进了洪州城。离人先生亦随着巫觋没入黑暗中。
这一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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