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谁尖叫着喊了声“护驾”。眼见着自皇宫四处涌现出一群黑衣人,赵公公忙扯开嗓子喊:“皇上有令,天命军听令,速速护驾”
明晃晃的刀剑在那一瞬纷纷指向宫门外的男人,电闪雷鸣之际,慕将军大刀一挥,率先挡在了面前。
“来者何人?”阴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吹灭了殿中烛火,更惹人心发慌。
慕将军微眯眼看,便见着那人一步一步的走来,手里托着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
那人念:“冤有头,债有主。古往今来,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听这话语,便知眼前这人怕是来者不善了。
慕将军忙回头下令,只大手一挥,那天命军便立马合并摆阵,将皇上与皇后重重围住。
“冤有头,债有主”那人仍念着,那声音煞是刺耳,颇有捅破人耳膜的错觉来。
慕将军心中明了,此时决不能坐以待毙了。他率先上前迎敌,那大刀猛地向那人砍去。却不料下一瞬,诡异的现象出现了,大刀方才砍过去,那人竟化作一股黑烟,甚至他还没能看清楚那张脸之际,那人便在眼前“烟消云散”,只是耳边竟还听得到那一声声“冤有头债有主”“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慕将军有一瞬的难以置信,一时间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后却已然“轰”的一声爆炸开来,并且伴随着一声声惨叫。
眼前这一切太突然了。天命军从里头被炸开来,一个个都被震得七孔流血。
慕将军大吼:“皇上!贵家!”
他抬头却看到皇后被震到一旁,明显无大碍。
慕将军再定睛一看,倒是皇上被一股黑烟缠住了,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怪物?”慕将军强装镇定,忙挪步将皇后扶起,拼命往后撤去。
“穆轩!”皇后挣扎着,眼睁睁看着皇上被黑烟缠着,竟不管不顾要冲上去。
殿外,众多将领已赶来,他们见着眼前这副怪象时,竟都一时半刻间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请先生!”混乱中,慕将军吼了这么一句。众人才如梦初醒,分成两批人马,并立马前往救驾。
“都别过去!”阿宿达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他趁乱混了进来,忙挡住了欲冲上前去的诸位将领,问道:“你们想白白送死吗?”
“阿宿达,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那是我们的君主!你让开!”林业将刀指向阿宿达,拼尽全力才让自己不将刀直接刺入对方的胸膛。
天知道他有多恨戎夷人,又何况眼前人是戎夷人的王。
“林将军!你且听我说。那股黑烟我识得,你相信我,由我来劝他,总比你们白白送死的好!”阿宿达并没有提及是何人,但他心里清楚,黑烟一旦幻化而成,便可知事态严重。又偏偏!此处不是俞峡谷。
“你们戎夷人的话,我凭什么相信?让开!”说着,眼见是要刀剑相对了。林业也不由他分说,上前便是一阵乱劈。
“胡闹!”眼前掠过一抹身影,那身影迅速夺下了林业的剑。
所有人待看清,那人已经在眼前。
慕将军大喜过望,喊道:“师父”
所有人方才松了口气,就连哭喊着的皇后也冷静了下来。
“先生!救穆轩”皇后挣扎了往离人先生脚边跪下,像许多年前那样,扯着他的袖子喊:“先生,救救穆轩吧!”
“疏华”那人忙俯身将他扶起,眼眸里分明掺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却也掺杂着心疼。
离人先生又痛又气,只得板着脸呵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皇后这才不敢,只好让慕将军扶着退下。
离人先生转过身对着黑烟唤:“离愁”
他不大敢肯定,就连语气间都微微发颤。
“离愁”他又唤了一声,这一声,竟带着悲痛。
“倘若真是你,为何不快快现身见师兄?”他早该知道,入了魔道的人,又怎会不损心性?只是怎料这些年过去了,他曾经最疼爱的师弟,终究是面目全非。
他想,若不是关山,若不是俞峡谷养着,兴许离愁早已人性尽失了吧。
“离愁!快松开他,冤有头债有主,害师父的是阿尔王,自是与他无关,你又何苦再造杀孽?”语音刚落,他肉眼便可见那黑烟渐渐散开些。
离人先生心里明白,离愁自是听进去了。
而对方沉思了一会儿,忽而开口:“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黑烟已经将其整个人都笼罩其中,隐约可见皇上脸上痛苦的表情以及慢慢垂下的双臂。
“不,穆轩这孩子本性不恶,绝非如他父王那般。你若是杀了他,便又能如何?这些过错本就与他无关。如今阿尔王已死,师父也仙去多年。冤冤相报何时了?离愁,听师兄一句,松手,可好?”离人先生一步一步靠近,可越靠近,那颗心便颤得越厉害。
他看见了,看见那股黑烟中的一片浑浊。入魔道之人到了如此地步,如若不一死了之,只能任其自我修行,到万劫不复,彻底泯灭人性的地步。
届时,他那本该最纯真善良的师弟,便真的不复存在了。
离人先生不由悲从中来,竟朝那股黑烟伸出手,说了句:“小元,来”
小元。这个名字,真的好多年没喊出口了。
那股黑烟在听闻这声呼唤后,竟忽而散开。
皇上这才重重的摔下台阶,滚了下来,不停的咳着,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所有人忙上前搀扶,并快速往后挪动。
离人先生却一步一步走上去。
“师父若在天有灵,见着你如今这副模样,又怎能不痛心?”那一步一步仿佛踏在所有人心头处。
离人先生眼眸微垂,又继续道:“他老人家仙去前嘱咐我,一定要将你救下,并告诫我不可告诉你此事,就怕你这性格,会惹出祸端。”
那股黑烟轰然间便散去,眼前站着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正是巫觋离愁。
离人先生继续说:“师父至死也想着你。他说,小元,小元本该是这世间最纯良的人”
倒是一哽咽,话到嘴边,竟说不出口了。
离人先生哑声唤道:“小元”
这声呼唤让人肝肠寸断。时隔多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所有人都在背后看着。有默默擦泪的,也有颔首沉默的。
苏怀恰好已苏醒,他和慕歌正赶来,便目睹这一幕。
慕歌下意识紧紧牵着苏怀的手,而苏怀心中一恸,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无论如何,必须离开帝都,在事情未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
苏怀收回思绪,再抬头看,发现离人先生已然走到巫觋离愁面前。
“小元,我们回家”这一声,在心里反反复复练习太多遍了。真正说出口时,竟还会颤抖。
巫觋离愁抬眸看,猛地就跪下抱住离人先生的腿,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哭出来,歇斯底里的模样让人心疼。
他还像多年前那样,仿佛还是那个孩子。
他哭着:“哥哥!我要师父!我要师父!”
一如多年前,那个最最让人心疼的孩子。
离人先生一闭眼,终是泣不成声,包括身后所有人。
洪州城属穆华偏南方向,地势偏低,又常年遇洪涝灾害,故而多有传闻,说是洪州城的壮年多往外迁移,只遗留老人妇孺。
洪州城看似平静,其实暗地里已掀起一阵风浪。
洪州人不知道的是,洪州城背后藏着一支军队,号“鬼将士”。
鬼将士只在午夜时分出动,神秘色彩为他们蒙上一层黑色面纱。无人知晓他们隶属何人,无人知晓他们居住何处,更无人见过他们的模样,只因见过的人,大多都死于非命,且不见尸首。
鬼将士的身份太过于隐秘,故而无人可窥。倒是十五这天,洪州城于半夜响起一声刺耳的“吼叫声”。
那吼叫声似虎兽,又如同鬼魅般。有好奇的开门去看,当即被一股黑烟掳掠,真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洪州人无不人心惶惶。此事,便传到了远在千里的皇帝耳中去了。
说来也是蹊跷,常言道:“山高皇帝远”。可偏偏此事,竟不出一日就传到帝都那边去,倒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这天,洪州城更加寂静了。因着那诡异事件,洪州人皆足不出户,唯恐惹上鬼魅。
倒是半夜时分,那可怕的吼叫声又传来。这一次,更是伴随了人们的尖叫声,一声盖过一声,凄厉声似乎要划破了天际乌云。
洪州城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座死城。消息传到了座上帝皇耳朵时,满朝文武无不惶恐。
就在皇帝下令彻查时,一纸书信蓦然出现在宫门外。
皇帝打开仔细阅览,不料才看完,当即将书信撕个粉碎,并咬牙切齿喊出一个名字来:“苏长青!”
满朝文武更是惶恐不安了。
暗无天日的地洞里,一排排身穿黑色盔甲的鬼将士目神呆滞,皆是面无表情。他们手中持着刀剑,立在那处也不动弹,宛若失了魂魄的人般。
在他们面前,捆着的正是一群洪州城的老人妇孺。那里面有孩提嚎啕大哭,有妇女默默垂泪,有老人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也不知是哪个妇人突然喊了句:“阿康?”
众人望去,便见着她是冲着站在面前的鬼将士喊的。
“阿康,是我啊!阿康”妇人一边哭一边喊着。
洪州人这才记起来。这原来是南街那边卖艺人阿康啊。
说来阿康是个不可多得的年轻小伙。这人老实憨厚,热心肠,而且有一身武艺。前两年说是要出城去谋差,留下新妇便走了,自此也没回来。却想不到,竟在鬼将士里头瞧见他。
阿康的新妇哭哭啼啼的骂着,可那个“阿康”,依旧无动于衷。
人群中,又有个老妪喊道了:“啊!大儿啊?是你么?”
大家又看过去,发现是齐老太的大儿子。
说来,这个齐老太也曾经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她膝下三儿都在衙门当差。大儿子是捕头,二儿子是师爷,小儿子最出息了,是这里的父母官。
可惜了。
齐老太哭着喊:“三年了啊!你们三当时说出去办案,一走就三年,怎么?大儿啊!二儿和三儿呐?去哪了啊?”
同样的,这个所谓的大儿也没有理会她。
被捆绑的老人妇孺陆续认出自己的亲人来。可是一声声呼唤皆是无用,这些鬼将士俱是无动于衷。
人们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这些所谓的家人就像个死人,可他们,又好像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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