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将军府是在几个月前没落的,那时圣上一道圣旨下来,慕府一百三十口人全数锒铛入狱。
圣上一举查明,最后以慕将军企图造反的罪名将慕府抄家,并将慕将军问斩。念在慕家乃世代忠良,还有朝颜公主求情,就此放过其他人,包括慕歌。
慕歌那时身体已经极差,这次入狱更是雪上加霜,久卧床榻数月,醒时才知父亲已被问斩,娘亲不堪打击,追随着一块赴了黄泉。
刚醒时,他神智还不大清楚。看着偌大的慕家在一夜间没落,只留下老管家哭着跪在床边,哭哭啼啼说道:“少爷,老爷夫人……去了……”
自此,除了老管家和不知所踪的小五,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可为什么,明明在昨日它还是慕家那个呼风唤雨的大少爷,一觉醒来,竟是家破人亡,什么都不剩。
末了,他终是支撑了疲惫不堪的身体,往皇城走一趟。
路上的人对他指指点点,那些曾经的酒肉兄弟落井下石。他一拐个弯,就听到有人议论“狼顾相”三字,不由一怔。
狼顾相,是古代相术一种说法,指一些人在肩膀不动的情况下,能像狼那样,把头转动到极限,察看身后情况。这种人多是狼心狗肺且有帝王之志。
议论的人还继续说道:“听说圣上那会还不信,还是苏将军假意叫慕将军走在前头,又忽而叫住他,才真真证实了这个说法”
“你们说,这左右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喝茶的人摩挲着手上的粗碗问道。
“诶你还别说,别看这左右将军平时日挺好的……我听人说啊!这左右将军早就暗地里不和呢”一群人议论得正欢,不知是谁眼尖的看到了一旁的慕歌,大家立马都噤了声。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们明目张胆的看,谁也没多说什么。
“慕歌”有马蹄声哒哒前来,慕歌回头看,就见着马背上的人跳了下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慕歌,你没事吧?”来者是苏怀,几月前恰好代父前去讨伐贼寇,待回归,一路就听闻慕将军府被抄家一事,而且这事,听闻还与自家父亲有关。
“慕歌”本想上前拉他一把,却不料他往后退。苏怀怔怔的看着扑空了的手,不由紧握双拳。
那时,他就该想到的,他们之间,早已回不到从前了。
他抬头,说道:“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慕歌冷眼看他,忽而笑出声来。“解释你父亲是怎么将龙袍藏匿我慕府中,解释狼顾相对吗?”
老管家告诉他的这些话,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可悠悠天下之口都这样传闻,他还怎么不信?
“慕歌……”谁能料到短短几月竟发生这般定数?苏怀眼眉微皱,终是无话可说。
“我慕家世代忠良,想不到有一天竟会被扣上造反这样的罪名。苏怀,令尊真是好本事!”明明依旧唤着他的名字,听在耳边却早已充满仇恨。慕歌一步一步后退,离他越来越远。
“慕歌……”
“苏怀,你我兄弟情义,自此断绝……”眼前只觉一黑,便全无意识。他没能看见苏怀冲过来的身影,也没能听见那声呼唤。
他想,苏怀,我们终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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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慕歌在老管家的照料下渐渐有所好转。朝颜会偷偷出宫给他带些银两。可毕竟一个是罪臣之子,一个是皇家公主。渐渐的,朝颜来得次数少了,到后来,听闻被圣上禁足。
两个月后,皇宫传来消息。圣上将最心爱的朝颜公主指给了苏将军之子苏怀,承诺只要苏怀战场上立大功,摆平了关山敌军,还穆华百姓安居乐业,便立即为他们二人成婚。
慕歌听闻,只觉一颗心苍凉得厉害。
他那么疼爱的朝颜终于要嫁与别人,而这个别人,却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天,他宿醉不醒。
“慕歌”苏怀赶来时,慕歌喝醉了躺在地上。他身子骨自七岁那年禁足后就渐渐不好,一直到现在,时不时气喘和呕血。别说是练武,就是拿剑,都未必有那力气。
“你这是做什么?”闻着这酒气,看着这满地酒坛。苏怀一皱眉,一把将他背起,背到床上去。
由于常年体弱,他并不是特别重,加上这阵子遭遇变故,更是骨瘦如柴。只是这面容仍是好看,即便狼狈不堪,也让人情迷意乱。
“慕歌”俯身看着他的眼眉,苏怀微微叹息,将一床被子为他盖好。
被子是新的,这金丝绣的被褥倒是上等东西。苏怀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出自皇家手艺。
皇家?那想必是公主那边拿来的。他不觉怒火中烧,本想着发作,却不料听到声响。
“朝颜……朝颜不要,还我……”即便醉着,也是叫朝颜二字么?苏怀听着他的呢喃细语,更是火冒三丈。
“慕歌!醒醒!”一把拽住他的衣襟,看着依旧呢喃的双唇。苏怀只觉火大,低头直咬上那两片薄唇。
许是觉有疼痛感,慕歌迷迷糊糊睁眼时,便见着眼前的人,当即瞪大眼,用尽力气推开他。
“苏怀!你!”摸了摸被咬出血的唇,意识到自己居然被男人啃了一口,当即气得脸都红了。“王八蛋!你以为我是外头那些小倌不成?要做那些事滚出去外面找那些去,滚!”
“外头那些,哪有你这番让人欲罢不能?”大拇指轻轻一抹嘴角,他看了一眼,那上面还有他的血。苏怀心情大好,又俯身上去。
“卑鄙,无耻!你!你想做什么!”染起红霞的双颊还在发烫,慕歌一边往后退,不觉背部抵上冰冷的墙。
“我来是想告诉你,过两天我就要上塞北了”此去路途遥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得空回来。苏怀抬眸看他,问道:“你会不会等我回来?”
在之前,他也会这样问。那时慕歌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每每打战,他总会提前知会慕歌一声,在出发前问一句,你会不会等我回来。
即便现在,他们已经是仇人。可还是想问,想听他回答那个字。可这次他却回答:“你最好是战死沙场,免得我看着心烦!”
“我要是死了,朝颜可不得守寡?”那嘴角不羁的笑掺了多少寒凉,他转身,只是不动声色的离开。
就这样吧,他们已经回不去从前那般要好了,那么从此刻起,让他去恨,最好恨一辈子,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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