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后的第三天,是女方回门的日子。
袁梓妍和袁清畋同坐一部轿辇回宫,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两人竟是一言不发。
其实,袁清畋待她不错,不管是在膳食上还是穿着上,都不比在宫里头差。
他想,即是今生无缘与尹笙相守,那么他也会对现在的妻子加倍的好,假装是对尹笙的补偿。
到御书房的时候,亲王跟皇帝整围坐在榻上下棋,见他们来了,皇帝招呼道,“你们来啦,进来坐。”
“见过父皇。”他们齐声说道,并行了礼。
“免礼。”
“公主在王府还住的可还惯?”凌亲王纠结再三把黑棋下到了某处,又抬起眸子看向不远处的新婚夫妇。
袁梓妍抿了下唇,答道,“回父王的话,梓妍住的很习惯,清畋待我很好,与宫里并无两样。”
“嘿皇兄,你这回要输咯!”皇帝笑呵呵地落下了白子,边收走被白子团团围住的黑子,边说,“清畋也成家了,在住在亲王府上也不合适,作为南尚的世子,怎么也得有座像样的府邸才对。”
“哈哈哈,是臣大意了,竟被陛下夺了六枚黑子,陛下近些日子棋艺激增啊。”凌亲王略做思考状,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夹着一枚黑子迟迟不肯落下。
他没正面回应皇帝的话,而且继续关心着自己的棋。
皇帝神色微凝,转而看向袁清畋,“清畋,放眼京城,可有中意的府邸?”
见皇帝又把话茬抛给了袁清畋,凌亲王又接话道,“他哪懂什么风水地形的,依臣看来,若是公主不嫌弃,那还是与我们同住吧。”
有谁不知近年来北方战乱,边关战事吃紧,国库所剩无几,户部的进账屈指可数,要是此时再拨款给袁清畋造府邸,岂不是往皇帝的刀口上撞。
那皇帝这番话又是何意?
凌亲王想着,公主便开了口,“父皇,儿臣听清畋曾提起过前线的战事需要银钱和粮草,万不该再建造新府邸。儿臣愿与清畋省下一半的俸禄,支援前线。”
凌亲王和袁清畋听了皆是一愣,不过随即亲王跟着皇帝都朗朗笑了起来,“你呀,有这份心父皇就很高兴了,就你俩那点俸禄哪够十万大军一天的粮草军饷。”
不过还在是这番话打消了皇帝的疑虑,御书房的桌案上头还摆放着丞相联合其他臣子参亲王府勾结户部侍郎的奏章。
伴君如伴虎,当真不假,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要怀疑。
表面上看,凌亲王有空便入宫陪皇帝下下棋,皇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实则早已生了嫌隙。
袁安杞是先皇的第六个儿子,袁安昱是先皇的第五个儿子.安杞安昱是一对双胞胎,安昱是先生下来的那个。
两兄弟的性格天差地别,安昱平时沉默寡言做事沉稳大方,安杞活泼开朗但胆大心细。
皇帝的老幺,加上性格讨喜,袁安杞便成为了皇帝最喜欢的儿子,赏赐常年不断。
有一回皇帝把袁安杞召到寝殿里,想试探他对太子之位的想法,但袁安杞无心这个位子,而且他知道哥哥心系天下,便向皇帝推举袁安昱,说了一大堆好话。
可先皇不知怎么想的,竟把太子之位赐给了袁安杞,袁安昱依旧是凌王.
其实,兄弟俩还喜欢过同一个女人.那就是袁清淮的生母,沈若仪。
先认识她的是凌王,为了让沈父同意这门亲事,天天往程家跑。
但感情这事,从来不分先来后到。她认识了还未分封太子的长明王袁安杞。
他们相识,相知,相爱。
他们爱好相投,性格相似,仿佛只有凌王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
安杞向先皇求来了一道圣旨,一纸婚约,他要沈若仪做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当然,说没关系的都是装出来的。从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天起,袁安昱便整日整日在青楼里喝花酒,喝的烂醉如泥。
一直到成亲的这一天,袁安昱对着天空敬了一杯酒,祭奠这段短暂而又美好,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感情,
“过了今晚,你便是长明王妃妃了,我的弟妹。我呢,祝你和安杞幸福。”
大婚过后,袁安昱像便了个人似的,把三五成群的女人往府上带,妻妾无数,恨不得夜夜洞房花烛。
他的胸襟抱负埋没了,他的治国理想消失了,剩下的便是游刃于京城各大青楼的第一潇洒公子。
五年后,先皇驾崩,袁安杞继位。
迫于丞相和众臣子的施压,袁安杞选择妥协,他把本该属于沈若仪的后位许给了李氏云旻。
他本是宠爱沈若仪的。
但他又听信了太监宫女口中的谣言,殊不知那是依旧是丞相施的计谋。
谣言说,凌亲王和仪贵妃有染。
谣言没有散布在后宫四处,独独被皇帝听了去。
那晚,他去了仪瑢宫,他只是淡淡地对她说,以后会鲜少来这看望她,问她会不会怪自己。
可之后,他再没去过那缃色的宫殿。
她忧郁成疾,无人问津。
陪伴她的只有那棵老槐树。
很久没有去她的宫里了,这晚竟情不自禁的踱步过来。袁安杞屏退左右,独自走进这座宫殿。
袁安杞一路走进,竟连烛火也没有,只有最深处的寝殿亮着微弱的烛光。
沈若仪在烛光下跳舞,全然不知袁安杞在旁边瞧着。
如霜的雪色衣袍,宽广的长袖口有一道妖治的艳红色连云花纹,三千青丝在风中凌乱飞舞着。
一双银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
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像两泓万年不化的冰湖,微微扬起的嘴角却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
年岁未过三十的她,脸上却已然布满岁月的痕迹,可她的面容依旧是傲气而张扬。
被长裙绊了一下,失去重心的她宛如受伤的青鸟翩跹而落。袁安杞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她。
空荡的宫殿里,袁安杞坐在地上,怀里揽着沈若仪。
“皇上,臣妾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她伸手想要去抚摸他的脸,抚摸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庞。
看着他,仿佛之前所有等待的孤苦都烟消云散了。
“王爷,很久没有这么叫你了。这都要怪你,都不给臣妾这个机会.”
“臣妾日日在老槐树下盼着等着,倦了就跳跳舞,想着,王爷怎么会这么狠心呢,都不来看臣妾,要是你来的话,定要让你看看这舞……”
沈若仪是笑着说的,眼角却淌下一滴清泪。
“臣妾到底哪里比不上皇上的后宫佳丽三千人呢。”
袁安杞伸手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揉了揉她的脸,“若儿,她们都比不上你,是朕错了。”
“可是啊,你从来没想过来看看臣妾,你那日说会少臣妾这儿,臣妾把你说的每个字都记下了,可竟没成想你一次也没有来……”
袁安杞双眼有些婆娑,他唤道:“若儿,朕也很想你。”
“皇上,臣妾好想你还是臣妾的王爷,臣妾的天。”
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强咬着嘴唇不想让眼泪再度流下,她要留把最美的一面留给他。
“但这都是臣妾的一厢情愿罢了,臣妾知道,你是这后宫所有女人的皇上,也是这天下的皇上。”
声音愈加哽咽。
“皇上,我们的儿子很乖,他定是继承了你的优点。我想皇上答应臣妾一个请求,好不好。”
袁安杞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对着她的掌心落下一吻,道,“你说什么朕都答应你。”
她吸了吸泪水,继续说,
“待清淮年满十八,便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出宫生活。”
他点头,“好,朕答应你。”
怀中的女子坐起身,双臂勾着他的脖颈,对着那瓣唇,吻了上去。
云雨一夜,袁安杞早晨离开仪瑢宫的时候,她还没醒。
那夜之后的一个月,沈若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使不上力,还有些恶心想吐,白日嗜睡的症状。
这不是第一次怀孕,她不想把消息告诉皇帝却让他空欢喜一场。
为保稳妥,她请来了太医。
太医告诉她没有身孕,只是身体不好,需要调养罢了。
可太医却转身把仪贵妃有孕的消息传给了丞相。
这天晚上,仪瑢宫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袁安杞不曾想,一月前的那夜,竟是见她的最后一面,可笑之至,大火带走了他此生挚爱的女人和肚子里为出世的孩子。
沈若仪的一生很短暂,短暂到只爱了一个男人,把身心全部托付给他,换来的却是死亡。
沈若仪死后,袁安杞追封她为元君傲安先皇后,风光厚葬,也只是想了表歉意罢了。
可他欠她的,始终太多了。
老盘子作者的话:本章是第22章老槐树下仪瑢宫的延伸总结,到这章结束,皇帝和亲王辈的感情纠纷差不多三三两两结束了。忘记了的就往前翻翻!复习一下!两章穿插着看!!
老盘子这么想想的话,他们这段情还是蛮虐的哎,皇帝就是个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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