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依依。
姨娘告诉我,这名字取自“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说她那年与我父亲初见,便是在那“依依"的柳树下。
母亲却说这像个丫鬟名儿。大姐姐的“荼锦”,三妹妹的“萝月”,哪个不比这大气好听?
可未成想,我这一生所有的光耀荣华,所有的悲戚冷寂,皆是自“依依”始……
14岁那年冬,父亲携家眷去安元寺祈福。柳树下,一众公子在谈笑。母亲便拉着我们姐妹去结识。
夕霏氤氲间,我的面纱掉落,其中一位公子便将其拾起。
我唤奴婢接下,却见奴婢拉了几下,都没将面纱从公子手中拉下来。
我疑惑抬头,却见这公子只拿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嘴里还嘟哝着什么“杨柳羞玉颜啊”的诨话。
我红了脸,急急地将面纱抽走。在一众公子的哄笑声中,捂着脸逃了。
自次,他似是赖上了我。我们在寺里住了几日,他便日日让丫鬟给我送信,写那些诨话。什么“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我读书少,看不懂。可每每见他的信,只暖上心头,笑眼盈盈。
在我们将走的前一天,他来信,约我在寺后的四望亭。
可因想法子躲过母亲的阻拦,再加上雪天路途难行,我到时,已经晚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只记得他在雪中长身玉立,固执的等待已让他几乎被冻僵,我上前轻摇他几下,他甚至已快没有知觉,无法挪动……
我又怕又心疼,不禁弃了我端庄自持的小姐身份,双手穿过他的臂下,将他紧紧环住。
他却将我推开,笑着说:“我身上凉,依依,别把你冻坏了。”
我鼻子一酸,固执地,闷声问他:“不远处就是僧侣的草屋,为何不在那里等我?”
他说,他怕我找不到他,也怕他错过了我。
我终于掉下泪来。
其实不问他,我也该知道答案了。
那夜,我答应他,日后做他的新娘。
可他并未告诉我他姓甚名谁,是何身份,只说他知道我,待时机成熟,便上我家提亲。
我信他。
他也并未食言。
同年,宫中兵变,太子一党和景王一党的军队围住都城。几乎所有官员家门前都有重兵把持。
我与家中女眷躲在小厨房,外面刀剑碰撞,火舌噼啪声不绝于耳,整整一夜。
待天光乍破,他来了。
他身着铁甲,浴血满身。可我只什么都顾不得了,扑进他怀里。
我轻声呜咽。他铁甲上的血蹭到我的脸上,身上。
甲胄冰凉,我却好暖。
他只紧紧的抱着我,一遍遍地说:“抱歉,我来晚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便是景王。景王胜了。
他做了皇帝,我做了他的皇后。
他力排“中宫岂能为庶”的众议,在天下人的注视下,将皇后玉玺放在我手中。
他掀开我的红盖头,跟我说,让我一辈子伴他身侧。
我低头,笑着说:“好。”
我怎能想到,这是我一生悲剧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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