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房的路上，总觉得芊荷的话，有些奇怪。不等我多想菊隐就打开了房门。

她愣了一下，问我：“姑娘何时回来的？”

我刚想回答，突然想，她为什么不担心怎么我突然消失了？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紧张？这么不关心我？还是这种淡淡的样子。

算了，她就是这样的性子。真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菊隐情绪产生波澜的样子。

……准确来说，是除了看见软软起波澜的样子。

总感觉菊隐什么都不在乎，很是随意。真不知道她以后会看上怎样的男子，她总能出去的，不似我，出不去了……

未来她的嫁妆之类，我必要包的。

看来得慢慢看了。

“姑娘傻了？”她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把我的思绪全都打乱了。

“……”算了，莫名心累。

我推门而入，饮口茶，缓了缓心情，抬头。问她：“你想嫁给怎样的男子？”

她似是没想到，愣了好久，才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嫁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不需要？为什么不需要？”我很疑惑，她们不应该很想逃离这里吗？

她张了好几次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可能是想到什么，感觉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悲凉的感觉……我的错觉？

“罢了罢了随你，如果以后再有喜欢的人记得跟我说。”就算出去了也未必一定能嫁个好男人，嫁个好男人也未必一直对你好。

“……嗯，我去给你倒壶热茶。”就赶紧拿着茶壶走了。

我望着她似逃离一般的背影出神，我总觉得她藏着不能说的秘密……我可能是被最近一系列的消息大爆炸炸蒙了，看谁都想有着秘密一样。

房间里又只剩我一个人。

我也不知自己怎么，总感觉心里压抑着什么事情。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自失忆后，我最怕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身边有很多人的时候，会暂时的忘记自己失忆这件事。身边没有了人，便习惯性的瞎想。

想自己究竟是谁？

想自己从何而来？

想自己的父母是谁？

想自己可否有兄弟姐妹？

想他们都是怎样的人？

想自己是否是家里的小宝贝？

想自己的家乡在何处，有什么特色？

想自己家乡盛开什么样的花？

想自己家乡可有金陵这样美？水可比金陵多？

想来想去，终不知真假……

窗外淅淅沥沥的，不知何时下了小雨。雨落在瓦片的声音最是好听。像乐曲一样，像歌声一样。很是悦耳，很是熟悉……

我望着窗外人们慌忙躲雨的样子，窗外树影摇曳，莫名的熟悉。

我最爱雨天，我也不知为什么。或许是以前就喜欢的吧。

听着雨声，总是几分愁思，几分安心。有一种在家的错觉。

……终是错觉。

景乾从小到大经历的种种，真的很可怜，父亲不疼，母亲早死，还与父亲有关，舅舅也是。父亲偏疼大哥，对自己不闻不问，对大哥伤害自己，伤害兄弟姐妹视而不见，甚至纵容。

从小便见证自己的兄弟姐妹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一个一个被逼死在自己面前。可能下一个就是自己。

我想他的大哥肯定他下过手，绝对不止一次。那该是怎样的险象环生，无法想象。

毕竟他的兄弟姐妹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面对这四面楚歌的境地。他只能争，不争便是死。不争便无法报仇。

我心疼他，我怜惜他。却仍有点羡慕他。

至少他知道如何去做，往什么方向努力。而我不知道。

因为我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经历过什么。不知自己曾经厌恶什么，喜欢什么。或许现在做的就是自己曾经讨厌的事呢？或许我现在身边就有令我家破人亡的人呢？

可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了记忆，便没有了方向。

做事总是下意识的犹豫，怕，怕自己正在做自己曾不喜欢的事。

像景乾，便可以努力地扩大自己的实力，令自己的父亲大哥不敢轻易动他，护住自己，伺机报仇。

像汀兰，她亦有家仇，便找上了崔公子，找办法报仇。

像纭诗，她就一直利用自己的身份打探消息，想找到家破人亡的元凶。

可我不知道让我家破人亡的元凶是谁，可能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都未必能认出来，利用我都不知道……

我一直托妈妈，托楼里的姐妹帮我打听，托县衙帮我查家人，查了多年，一直没有结果。

妈妈捡到我时的衣服一直留着，的确价值不菲，饰品很多，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衣服，无论是大户还是普通人家，我都查了多年，要么不是，要么不符合。

我早就不抱希望了……

他们……或许早就不在了……

就是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模模糊糊的感觉。可……万一呢？万一他们还有人活着呢？

只要还有一人活着，哪怕只要有点相同的血液，我便不是一个人了……这世上我就还有一个亲人，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渐渐想着，渐渐困了，朦胧中似有人摸了摸我的脑袋，把我抱了起来，放到床上，给我盖了被子，彻底没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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