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2

丝洛县城开了一家画馆。据说，那里的画师技艺高超，只要出价合理，画师便能仿着客人语言的描述，画出与实物近乎十成相似的画。有人不信，故意描述得莫棱两可，但画师仍能画出他们心中所想，不差分毫，可谓神乎其技。只是，无人见过画师的真面目，因每当作画时，画师都使帘子将自己与客人隔开，人们只能从帘后的身影推断，隐约得知是名女子。

这日，丝洛来了一位剑客。除了剑，他不带任何包袱，一身粗布衣衫却难掩刚毅的风骨。

他的目标是那家画馆，他要请画师，替他画一个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个人的背影。

头发齐腰，未束扎，身高约五尺，纤瘦，一席浅粉色缀地裙衫，盖住了鞋。他如是描述，画师却迟迟不肯下笔。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公子所述之女子是你何人?说话的是一把清柔悠扬的女声。

剑客抱手道，在下楚翘，她，我不认识，只有过一面之缘，想请阁下画出。

画师很好奇，你找她做什么?她认识你么

楚翘不悦，阁下若是不愿画，在下告辞。

等等。画师叫住他，我没说不画呀，只是，你准备支付多少银两呢

我没有银子，不过，我可以为阁下办一下事，只要并非伤天害理，在下愿赴汤蹈火。他说得很坚定，眼里有不顾一切的执着。

呵，画师笑了，跟着慢慢站起来，自帘幕后走出。她看着呆若木鸡的楚翘道，你说，画我做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甚至抬手揉了揉眼。于是就那么碎碎地，把她揉进了心里。

后来，林云水问楚翘是在哪里见过她，可他偏偏只字不提，只是每日晚出早归，顺便为她带来鲜热的早点，就像从不需睡眠与休息一般。

再后来，丝洛县终于出了大事。县令的儿子一夜之间离奇死亡，身体无任何外伤，只是嘴颚和眼睛大大张着，像是经历了人间最恐怖的事情。县令爱子情深，不愿仵作将儿子开膛破肚，因此真正致死原因尚未明朗。

有人说，他是被人活活吓死，而据目击者称，当晚看见一道剑影自县衙门口闪过，那番利落的身手，决计不会是丝洛本地人。

当县令带着数名差役来到画馆时，林云水正端坐在帘后，执毛笔画着一张脸的轮廓。一笔，一笔，勾勒出李落年的脸。虽然他不认得她了，虽然他因转生而变换了容貌，她还是忘不了他，忘不了守着他的诺言所度过的许多许多年。

一低头，便有眼泪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了画中人的眉眼。

县令倒是懂理之人，他并未强行搜屋，只是勒令她告知楚翘的去向。

林云水听罢来龙去脉，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该来的始终会来。她原本还兀自奇怪，楚翘今日怎会至晌午还没出现。

她自帘后走出，在县令跟前福了福身道，事有蹊跷，能否容小女子去府上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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