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我,也不顾我的疼痛,便来到了集市口,这里每天都有一个犯人被处刑。我看见断头台上一个老翁穿着白色的囚服,跪在那里,天明明不是很冷的,却吹得他格外单薄,他微微瑟缩着,他的身边还跪着他的妻女,仆从,他们都被狱卒压着,一句话都没有。我知道他一定是朝廷高官,我离得不远,却能看见他们眼中的泪水,每一个人都不甘,却不得不赴死。眼泪顺着我的眼流下来浸湿了我的衣领,落在脖颈里凉凉的,冰冰的,和这秋风一般。刽子手的大刀终于举了起来,我仿佛看到那刀刃声声作响着,振动的耳膜都发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居然说出了:“不要,不要这样…不要…爹爹…”
大刀落下,刚才那个囚犯的脑袋已经被硬生生的砍飞在地上,鲜血直从他断了的脖颈喷射出来,落了他家人还有刽子手一脸,那颗头滚在地上,默无声息地,却重重砸在了我的心上,硬生生砸出个窟窿来,我双腿一软竟坐在地上,腰部也传来丝丝疼痛。我看见那个死去的官员的眼睛正看着我,留在他脸上不灭的还有他的泪水。
我的头顿时痛的令我浑身发抖,那血迹似乎在我脑海里一遍一遍重复,一遍一遍上演着。我抱着头,而旁边的人都那般冷漠甚至害怕的看着断头台,我知道我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因为我的脑海里迸射的不仅仅这些还有那些残次的碎片。
“贱人,竟如此不知好歹!”他狠狠打我一巴掌。
“月儿,你会离开我我吗?”
“放心吧,我不会负你。”他在落日余晖下摸着我的脸说。
“本王心沁于你啊!”
“山楂蜜枣,以后我天天喂你可好?”
“若是你喜欢,我日后啊天天都来陪你!”
“就算你生的是个小怪物,本王也会爱他的!”他信誓旦旦的说。
“不过是安相私藏龙袍,结党营私,诬陷忠臣罢了,王妃就为这点小事?”他凉薄的唇开启,也说出了最凉薄的话。
“王妃本事倒是大了,学会用自刎吓唬人了。”我一心求死却在他眼里是在胡闹。
“你可曾…对我有一点点真心?”我的声音都在发抖,其实我浑身都在发抖,我这般卑微,这般无助但还是想问,他终于回头了,眼神鄙弃而厌恶,丝毫没有爱意。“若不是父皇将你硬塞给我?你觉得我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是不是该喝汤了?”
“你都知道了。”他眼里满是冷漠疏离,还有惊愕。
“这是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同心结……”
落水闭上眼的最后一刻,还是他。
我的全家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苟活,我苟延残喘,哪怕是自尽,也没有死成,反倒是过了这样一段荒唐日子,我失去了我的孩子,失去了所有爱我的人,老天残忍,顺便收走了我爱的一切,为什么老天也要捉弄我呢!
我唔地吐出一大口血,就落在地上,就像曼陀罗一般妖冶,也许我早已经坐在地上惨叫了半天,因为周围的人都在看我,心也随着痛着,本就体无完肤的我有一次被摔得粉碎。连锦还是假情假意地将我扶起来,我却将她推开,径直走了去。她赶紧追了上来,眼里还带着笑:“如今,妹妹可曾想起来了?”
“多谢姐姐,不然我还不知道我跟恶魔依然生活在一起。”我没有看她,快步地走,我要逃离,我要离开这儿!她却一把拉住我:“你若是想离开,我可以放你走,但不是今天。”我却转头对她笑了,也说出残忍的话:“姐姐可是怕我断了你们的路?不会,只是…留在这样的一个人身边,可值得?”我说完就笑起来,是,我的确在嘲笑她仍相信自己可以和他比翼双飞,不过也是,盛祁南一直爱的都是她,他可以为了他杀了我的一切,抹去我的一切,只是为了她。
“不过,就算姐姐不让我走,我也会离开的。”我定定地望着她说,我很清楚我早晚会离开,就算死,我也会离开。
“你是说真的?”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好像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不信我会离开盛祁南。
“信不信由你。”
“好那你要说到做到,若你不走,我便会让你离开。”她恶狠狠地说。
我却笑了,可更多的是讥讽,我知道她也许动了杀心,不过我活着不过是空壳一副,现在得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我早就死在了那场变动中,连着我的孩子,一起死了。
我笑出声来:“那倒要谢谢姐姐了。”我知道我今天不能跑,若是跑了,会引起更多的祸端,所以我们回到了刚刚让那些侍卫去找簪子的地方,不成想他们早已在那里等着了,他们瞧见我们便问:“王妃侧妃去了哪里?属下们好找。”
“只是侧妃说也许在刚才的衣馆,便去看了看。”
“那王妃可曾找到?”
“不曾。”那些侍卫终究跪了下去,请求连锦的原谅,我看见她眉毛微微抽动着,手也紧紧攥着,而我只是一个看戏的人。但连锦最后还是选择温柔大方的说:“辛苦你们了,我们快些回去吧。”她也真是厉害。
坐在马车上,我早已痛的没有知觉,只为自己又要回到那座冷漠的宫殿而悲伤,可怜自己终究要回去,要活在仇人的身边不能早早去陪我的家人,风吹起我鬓间的发,可我早已无心打理,就像那一阵子我病入膏肓也不会再去涂脂抹粉,不仅仅是没有了力气,而是女为悦己者容,我无悦,何容?
我们回去了,马车停下前,我就在窗外看到了盛祁南已经等在门外,他捧着一件披风似乎在等,而且一定站在这风口许久,可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我早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许我们的相伴曾很美好,但也只是曾经,不是现在,更不是未来。
刚下车,他便急急地走过来,可我只是用余光看他,并不瞧他。可他还是不知烦地将披风给我披上,,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连锦,她果然变了脸色,只是还在强忍。
“今日可开心?”他用那好听的嗓音问我,那般有磁性,今日确实开心,而且我许久没有这般开心了。
“很是开心。”我知道我一定是阴阳怪气的,可他却还是说:“开心就好,我陪你回幽香殿。”说完搂住我的肩也不曾看连锦,径直带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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