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废物,你不配待在这里……”
“滚开,你个废物……”
“不,不是,我不是,啊!咳咳咳……”一个病恹恹瘦弱的小女孩从床榻上猛然坐起,剧烈地咳了一阵,大口大口喘息着,大汗淋漓。
“雪儿,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一个满脸焦虑的白衣女人走到她床前,温柔道。
“师傅!”小女孩猛的扑向了女人,埋着头,依旧没有平复喘息。
“好了,没事了,雪儿不怕,有师傅在呢。”温柔的声音让人心安。
“嗯!”小女孩依旧把头埋在她的怀里,点点头。
“好了,你再睡会,你的病还没好,需要多休息。”女人拍拍她的背,柔柔地劝着。女孩点着头,一会就睡了过去。
“唉……”
寂静的屋子里,留下女人浅浅的叹息。
八年后。
一个傍晚。
在群山环绕的山谷里,有一处恢宏的建筑,四周,却满是死寂,好像没有人能进来,更没有人能出去。
“怎么?你答应了?”男人的声音。
“嗯,我去。”有些无力的女声。
“好,这样最好不过了。记住,你没有权利选择,如果不成,只有死。”
“嗯,我知道。你答应我的事呢?”
“放心,只要你能回来,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一男一女的声音从一座恢宏的大殿里传出,透着一股股阴谋的味道。
一天以后。
“雪,你真的要去?”一个一身华服的男子坐在这间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看着眼前坐在那张简单的木床上的孱弱女子。
“嗯,我必须去,没有选择。”女人的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
“可是,你师父她……”
“不管怎样,总归能得到一些消息。海,如果我没回来,那件事就拜托你了。”女子理了理身上略显单薄的外衣,有些冷,披上了一件红色外袍。
“你……你知道,那件事很难。你的病……”
“不用担心,我,没事。你回去吧,让他们看见不好。”低头整理着额前的碎发,说的有些心不在焉。
“那……我走了。”男子站起来,又看了一眼女子,转身出去。
女子这才抬起头,眼睛里的希冀慢慢暗淡。
三天后,药谷域内,闹市区的一座华丽院落。
这里与闹市只有一墙之隔,却隔开着两个世界。内,白雪铺落,没有一处露着泥土,安静地不似人间;外,熙熙攘攘,除了屋脊角落,早已没了雪的痕迹。
一白衣人忽而出现在院落里,惊了几只簇拥着取暖的鸟儿。扑簌簌的声音传开,院落又恢复了安静。
夜晚,在冬日里总是来的很早,街上的人早早回了自己温暖的家,窗子里透出点点的黄光,而这间院落的主人似乎回来地更晚一些。
踏,踏,踏
踏雪声由远及近,不慌不忙,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少主!您回来了。”几个一身盔甲的军装男子抱拳,对着来人微微欠身。
“嗯,你们回去休息吧。”平和冷淡的声音,拿捏不准来人的情绪。
“是。”几人又抱拳,退去了。
“等等,”男子忽然皱了眉头。
“少主?”
“有人来过?”
“少主,您走这半日,无人来访。”当前一人回到。
“嗯?你们去吧。告诉仆役,不用侍候。”
“是。”几人早已习惯自家少主的秉性,不再多问。
吱呀
门开,披着白袍的男子在门前站了一会,迈步进去,转身,关门。走去晾衣架前,退去外袍,将早已点起的碳火拔了几下。一切一如往常,让躲在床下屏息凝神的女子稍微心安,握了握手中的长剑。
却见他走去了书桌旁坐下,直到深夜,才放下手中的笔,走来了床前。温暖的屋内,直等的床下的女子昏昏欲睡。
在床前站定,脱下外衣,坐下。取下一直挂在腰间的宝剑,擦着。
“我说,你躲在我的床下这么久,动都不动,身子不僵吗?”清冷的声音依旧平淡。
床下的人身子一顿,无声一笑,猛的冲了出来,举剑便刺。
哐啷。
剑落,女子嘴角挂血,左手握着右手手臂,那里,有一道长长的剑伤。而她的颈间,有一柄漆黑的阔刃长剑。
“凭你想杀我?”男子虽持剑,却依旧坐着,好像从来没有站起来过。
“……”
“谁让你来的?”声音里有了阴沉。
“……”
“哑巴?”眉头一皱。
“不是。”女人孱弱的声音传来。
“呵。想杀我?”
“是。”
“谁?”
“我自己。”
“……”
似乎一直抬着胳膊累了,男子收回了手中的长剑,还揉了揉手臂。(拜托,您是一代战神,请注意一下自己的动作啊,杀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揉过胳膊啊喂!)
“你不杀我?”女人的声音有些意外。
“你,不配我用剑。”平静依旧。
“……”又是沉默。
“来人。”
“少主!”几个守卫乌拉一下都进来了,好像一直在等着他的这声召唤。
“去把骨钉手夹拿来,再拿一只脚夹。”
一会,一人拿来了两只像捕兽夹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中间是一根长长的钉,渗着寒气。
“咳咳,用不着,我可以自己了结。”一直站着的女子更是虚弱,捂着心脏轻咳两声,从衣襟里取出一支古朴的木质发簪,怜惜地抚摸着,嘴角却挂起了笑。
“嗯?”男子看着那一抹笑,眉头更深。
“杀你不成,我也回不去了,只是可惜了这簪子,平白沾上了血,不知母亲是否怪我。”女子看了他一眼,左手举起了簪子,直到颈间。
“你敢自杀,我就去鬼谷杀了簪子的主人。”男子看着眼前的人,说的异常轻松。
女子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簪子的主人?你杀不成的。你认识这簪子?”
“我杀不成她,可以杀了鬼谷之主。”
“……”
“是鬼谷之主让你杀我的?”
“……”
“不说话,也别想死。给她戴上。”
两个人拿来一只手夹,卡一下掰开。森寒的锯齿扣上了她苍白的手腕,咔嚓,叮!透骨钉直透入骨,让女子紧抿着的唇抖了一下,右脚,也有了同样的命运。
昏倒。意料之中。
两天后,右手右脚传来的疼痛让女子坐着都困难,然而此时,她正左手握笔,坐于桌前,画着什么。屋子里只有她,眉头微皱,似乎在懊恼左手的不便。
她还在那间屋子里,少主并没有把她送进阴暗的地牢。
吱呀。
一声轻响,一仆人端来了饭食,放于桌前,撇了一眼她手上不再渗血的骨钉夹,不做声地出去了。
她歪头,看了一眼,又低头沾了沾墨,继续画着。
傍晚。
“少主,今天她依旧一口没吃。”
“嗯,你们去吧。”
屋内。
“饿死,也算自杀。”冷硬的声音,让桌前的人住了笔,抬头。
“我不吃没关系,不会饿死。”又低头,继续。
“……”
“这是谁?”少主指着画问。
“……”不答。
“簪子,是谁的?”
“……”还是不答。
“哼,真是想死?”
“是。”抚摸着刚刚拿在左手中的簪子出声。
“我不会让你死,我要好好折磨你,直到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怒。
“这,也叫折磨?”她缓缓抬头,又慢慢抬起右手,轻声说道。
男子不再问,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身出去了。
她皱着柳眉,盯着门口,疑惑更甚。疼痛扰地她无法入睡,索性就在书桌旁呆了一宿。
第二天。房门突然打开。少主快步走到她身前。她左手中还在扶着那支木簪。
突然,右手腕被他抓住了,疼痛让她几欲昏厥。皱着眉抬头。
“走。”他用力拉了她一下,她受力站起,右腿上的痛让她一个趔趄,扑倒,右手腕被他握着,拉扯和疼痛让她痛哼出声。
“额。”
“哼,你不是不怕疼吗,这就站不起来了?”少主撒开她的手,不屑说道。
“呵。”她忍着痛,轻轻笑了一声,扶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去哪?”她左手撑着桌子,仰着头问。像是在挑衅。
“哼,如果你没被疼死,我就放你走!”又拉起她的右手,不管她是否跟地上,大踏步走出了房间。雪瘸着腿,咬着牙被他带着,身后留下一串浅浅淡淡的血迹。
又是一场雪,一层层覆盖着一个个含苞的粉红花蕾。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落后的那人的腿部明显不适。
半响。
“名字。”少主终于问出。
“雪。”
“没有姓?”
“嗯。”
“……”
“你是鬼谷弃子?”
“……是。”
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两人站定,看着片片的雪花,她只盯着含苞的花蕾,看的出神。
从这片桃林走过,雪已经汗湿了衣衫。疼痛,让她几欲昏死。
“你怎么有那支簪子,与她什么关系。”
“偷的。”
“……”
“回去。”少主不再理会,径自回头离开,没有带走她。
她呆了一会,轻轻呼出一口冷气,跛着脚,走了跟他相反的方向。
还是那个破旧的木屋,她回来了。透骨夹已经被她取下,拎在手里,白色的衣衫上沾满了血迹,右手腕和脚腕还在渗血,她看都没看。
推门而进。
“雪,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男子的声音到此为止,跨前几步,接下了倒下的女子。
“我没事,我师傅她回来过吗?”
“你……失败了?”
“嗯。”
“这是?透骨夹?”
“嗯。我师傅……”
“药老师,没有回来。”
“嗯。谢谢你。你可以松开了,我自己能走。”生疏的距离感。
“……”男子不自觉松了手。她低头走到桌前,没有让他看到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失落。
“原来,你画中的人是他啊。”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谁?”男子起身。雪依旧低着头,手中握着一支笔。
“你是谁?”
“他是少将军,封尘,也是,我要杀没杀死的人。海,你走吧。”低头写字的雪开口了。
“你是鬼谷谷主的大弟子鬼海?”平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是又如何,雪既没杀你,你来作甚。”
“杀她。”眉头又皱,声音却一直平静。
“顺便看看,她最想见的那个人是谁。”
“你敢!”鬼海取出了袖中的银针。
“哼,不愧是鬼谷,暗器就算了,还有毒。”不屑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爽。
“你敢诋毁鬼谷?”
“不,我在诋毁你。”冷笑。
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的雪从桌前走来,站在他俩中间。
“他不是我要见的人,信中的人才是。海,这封信和这个发簪拜托你代我交给我师傅,跟她说,徒儿不孝,不能陪她,药也不用再找,一切全安天命。”雪抬手,把一封信和那支发簪交到海手中,转头。
“让他走,我全凭你处置。”咬牙。
“……”一直皱着的眉没有舒开过。
半响。
“我说不呢?”
“你能留住我?”海不再盯着雪,抬头看着那个比他高一些的少将军。
“怎么,你真想这么走了?”嗤笑。
“我会带她一起走。”坚定。
“哦,可以试试。”歪头,看着眼前的雪。
“海,你不是他对手。”一直低着头的雪说了一句,退后两步,对着封尘跪下了。
“让他走,我告诉你想杀你的人是谁。”
“我不想知道了。”
“那,我告诉你,我与这簪子主人的关系,和她的去处。”
“……”
“好。你可以滚了。”
“什么,你……”毒针欲发,被拦下。
“她告诉过你,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我让你滚,没听到吗?”封微眯着眼睛,一手抓着海的手腕脉门,语气中是深深的威胁。
“你……你敢动我?”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威胁更甚,却松了手。
鬼海握着酸疼的手腕,不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看了一眼跪着的雪,握着手中的木簪,转头,噌一声没了身影。
“呵,胆小懦弱,只会仗势欺人的废物,你喜欢他什么?”他低头不屑一笑。
“怪我,有眼无珠。”
“你想死?”
“是。”
“那……”
“簪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一句话交代了所有。
“那,你死吧。”
……
……
(嘶,我发现这两个人在一块这么喜欢沉默啊,算了,再继续他俩的剧情该以为我这是虐恋了,不要误会,他现在也只算她人生中的转折点,以后的气氛没有这么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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