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被休下堂

深夜，漆黑的夜间只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这渺茫的夜色中，破败的小屋也变得不切实际，若熙躺在地上，感受着地面的冰凉。

其实最凉不过是人心，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护她一世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候，连听她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

倦伏在地的若熙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腿，双眼紧闭，她不敢睁开眼，不愿意相信，这样的时刻，她在受着这样的罪，寒风呼呼的出来，忽然间从破败的窗口处飘进的雪花，在这个时候也给这个旧院增添了一抹萧条。

恍惚间，她似是听见了许多的声音……。

道贺的，不舍的，有娘亲的声音，也有自己的声音，恍恍惚惚的一夜间，稍纵即逝。

屋外已然间传来了下人们的声音，由远到近，渐渐的，若熙终于听清楚了那些字眼。

“大夫人？你还叫她大夫人？这样的女人才不配做我们丞相府的大夫人，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我们丞相府的夫人？”

“是啊，这辈子我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趁着我们丞相不在就出墙！”

“我们要把她带到大院平地去？是二夫人吩咐的吧？”

“啥二夫人啊，现在应该叫大夫人了……。”

……

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若熙的耳边传来，她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逐渐的变得火热，睁开疲惫的双眼，却看见面前一个偌大的铁笼，想要远离，却发现自己此刻正被这个铁笼所束缚，手脚上全是铁链……。

惊诧的睁大了双眼，惨白的脸上那双樱唇也毫无血色，头发凌乱的好似小叫花子，白皙的脸上也带着一些泥水的脏污，一个京城第一美人就是这般的凄惨摸样，任意是谁看见了，都会摇头。

门口快速的走进了两个大汉，二话不说，看都不看她一眼，好似她是那没有人性的牲口一般，将铁笼猛地抬起，两人逐渐的将她带到了大院中，院中此刻人山人海，若熙的双眼似是模糊，一张张脸都是那般的熟悉，站的最近的便是她的大娘和爹爹了，而她自己的娘亲，却不在这里。

她在这里被放下。

冷若熙依旧记得第一次来到这个大院的情景，人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而站在这里的人们也是一样的人山人海，如同此刻一般，连带着丞相府的大门外都挤满了人，同样是个个兴奋，只是这一次，人人的手中还带着鸡蛋，箩筐，白菜，有些人拿着锅碗瓢盆有些人拿着扫帚……

两年后的她再次的来到了这里，放眼望去，不禁触目惊心，若熙的唇边扯出了一抹嘲讽，呵呵，她怎么会忘记呢？她现在是丞相府的贱妇，是人人喊打的偷汉子的贱人。

冷氏家族中的人都来齐了呢，整个院中，人人都是熟悉的脸庞，唯独，唯独没有她的夫君，丞相大人。

眼中闪过一道失望，她怎么会忘记呢，自己想要解释，可惜，那个男人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不要啊，你们放过了小姐……。”青衣哭喊着，想要往冷若熙的方向而去，“不要碰我们小姐……”她扯开了喉咙叫着，“老爷，大夫人，求你们放了小姐……”

冷若熙抬起眼便看见自己的丫鬟青衣，脸上带着与自己相差不多的脏乱，在人群中奋力的扒开身边的人，向着她的位置前来，她看着她的脸上一片泪眼模糊，嘴唇一张一合的，听不见，她的耳边早已经被一片人声吞噬，只能够看见青衣那歇斯底里的样子。青衣猛然间扑向冷若熙，“小姐，这是一个阴谋啊！他们都在陷害你啊……”若熙看着不远处青衣趴在地上，一脸湿意的疯狂样子，脑海中浮现了出嫁时候的那般风光，青衣唇边溢出的那首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如今，全成了笑话。

“冷若熙，还不快认罪，这真是丢了我们冷氏一族的面子，辱没了丞相府。”大夫人的声音响起，清冷中带着鄙夷。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女人叫了起来，“打死她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周围的群众都随之起哄，大家手中能仍的全扔向她，能打的都掷向她，身上被所有的东西弄脏，可是经受了三天三夜折磨的冷若熙，会怕这一点疼痛吗？

“红杏出墙啊，不要脸，弄死她……打她…。”伴随着不堪入耳的骂声，冷若熙眼中露出了一丝冷笑，她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一般，感觉自己从地狱中重生了，她收起了自己的软弱，将自己最坚硬的一面面对着这一切的辱骂。

不多时，汗水，汤水，以及那些鸡蛋，白菜，全部在她的身上萧索的挂着，脸上脏污的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只能够看见一个轮廓，整个人已经是一片狼藉。青衣拼命的想要来到她的面前，却不断的被冷家的人给拦住，扯住，整个人半躺在地上挣扎着，嘴里大声的呐喊，“我家小姐根本就没有偷人，都是你们这些人冤枉她……。”青衣……看着这样为她的青衣，若熙红了眼眶，留下了两行浊泪，从前，青衣总说，大夫人不是好人，可是她却一直以为大夫人善心仁慈，如今，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善心仁慈。

忽然就一块大木桶向着若熙的额头砸来，鲜血顺着她的脸颊留下，一丝丝的可怕之极，她却依旧没有喊疼，在这一刻，冷若熙的心，已然死去。

人群中忽然间让开了一条道路，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是她的亲生妹妹。冷若雪，大夫人的嫡出。

妖媚的洛雪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水，一步步缓缓的走到她的面前，脸上挂着坏笑，眼中闪烁着厌恶，红唇似血般，漫不经心的吐出了几个字。

“丞相夫君说了，你要走出这个丞相府，即必须将腹中的孽种打掉。”冷若雪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得意，只是却随后将碗递给了她身边的丫头，丫头们打开了铁笼，狠狠的抓紧了冷若熙，在若熙直直的眼神中狠狠的将那一晚漆黑的落子汤灌进了她的喉咙。

“咳咳……咳咳……”断断续续的咳嗽，身下的热流传来，鲜血染红了她已经脏乱的衣裳，眼中闪过一道深沉的恨意，冷若雪，姬长空！今日种种，我都将刻于心间。

“乓啷。”碗在丫鬟们的手中被摔碎，顿时间冷若熙被他们扯着离开了牢笼，有气无力的若熙在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唯独那双眼中的高傲，不减一丝。

“哧。”是玻璃插进肉中的声音，她感觉到了，只是她却也没有叫一声，整个人被丫鬟们拖着压在了碎碗的玻璃上。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姬长空的身影缓缓的走来，脸上不带一丝的表情，若熙费力的抬起眼，却看见他的手中，拿着一纸休书。

“从今日开始，冷若熙不再是丞相府夫人，一纸休书足矣。”姬长空淡漠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冷若雪得意的看着冷若熙，那眼神，那姿态，仿佛在说，“你就是死，也不能带着姬氏夫人的位置死去。”

人群在这个时候渐渐的散了，而青衣也猛然间的抱起了若熙，若熙的双眼即将磕上上，青衣却半扶半抱的将她带着走出了丞相府，青衣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在她的耳边响起，若冷看着她，两人俨然是在地上爬行着回去。

若熙看着自己已经有些烂了的双手，深呼了一口气，冷氏定然不会要她了，但是她却要将娘亲带走。

她被休下堂，身无分文，爬行到家的那一刻，看见了躺在地上已经毫无气息死不瞑目的娘亲！

“啊……”若熙猛然间跪爬着扑向娘亲，狠狠的抱住了她的尸体，双眼中留下了温热的泪水，双眼中全然的恨意，在心中根深蒂固，“黄天在上，我冷若熙这一次若是不死，必当卷土归来！”仰天长誓的冷若熙，双眼中倏地迸发出凌厉的恨意。

是夜，若熙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埋葬娘亲了，而青衣早已熟睡，看着冷氏的红漆色大门，若冷发誓，她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将青衣带走，此刻的她，毫无能力……

外边狂风暴雨肆虐间，她虚弱的身躯猛然间倒下，疾驰而过的马车中却有一根绳索飞出，席卷一捞，紧闭着双眼的锦瑟顿时间安然的躺在了马车中，鼻息间却是毫无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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