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总对博儿那么严厉,他……”
芸思脸色苍白,却有着掩饰不了的慈爱。她看了眼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不作声旳安博, 轻拍着安宁的手背,轻声道。
她自知能力不足,也因此曾拒收她为徒,却不成想这丫头为了报恩竟固执地拜她为师……
这些年,安宁在谷主教导下医术越发长进,也不枉她低声下气,求到谷主那里。她又忍受不了太淸闲,便又收了个徒弟,但宁儿对博儿却……
想到这里,芸思的眼神有些黯然神伤。
安宁笑着应了句,“哪有您说的这么严厉……好啦,您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说罢,示意临秀扶她回去休息。
芸思却担忧地看着他们,但刚刚的闹剧实在是消耗了太多体力,她需要休息,虽只剩下三天相处,但再捨不得,也还是要休息的。
她只能点点头,依依不舍般三步两回头地回芸嘉阁去。
安宁含笑地看着芸思远去,待到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的时候,她才转身看向身后的安博,面色瞬间变得阴沉,她冷冷地问,
“你是怎么回事?”
安博的动作有些僵硬,他是直接从书院过来的,身上没有穿得太厚,这走廊间寒风刺骨,把四肢都快冻僵了。
他没有说话。
“哑巴了?”
“我不知道……太子……不……是陛下,我……”
安宁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我让你去书院学习是为了识朋结党吗?”
“不是……”
“那是为了让你能结交皇族,远离医谷吗?”
“不,不是……”
“你不知道太子是什么人吗?他这种卑鄙无耻,连猪狗都不如的人……你……”
安博知道师姐对皇室贵族向来都十分嫌恶,尤其是太子,但他也不忍心在书院中唯一对他好的人被她这般诋毁,他打断她的话,郑重而认真地道,“太子是在书院中唯一对我好的人!”
安宁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彷彿要看进他的眼眸深处,然后才道,“罢了,人总是要长大的,你长大了,谁好谁坏这些事情你自己懂得判断……但,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安宁从怀中拿出一块流金令牌,“你可知这是谁的令牌?”
“这……这是姑姑的医谷令牌……”
安博看到令牌上刻着的思字,就知道今天他逃不掉了。
“这是姑姑的医谷令牌!”
安宁冷笑,大声重复一篇他的话,“你知道我从哪里拿到姑姑的令牌吗?在皇宫里,是皇宫!”
皇宫!
她……她是怎样知道……不对,她是怎样把令牌从皇宫中带出来的?
难不成……
安博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心虚道,“岂……岂会在皇宫,师姐,你……”
安宁把他的心虚收进眼底,心中愈失望,脸上便愈发冷漠,“我把令牌交给你的时候说什么了?”
“要令牌,不要命。”
“你的命比令牌重要吗?”
安宁把令牌扔在他面前,讽刺道,“不,是你的前途比令牌重要吧!”
“师姐!”
安博咚一声的跪下,“师姐,我错了!”
安宁看着跪着的安博,用力闭上眼,呼出一口气,“你知道,这一块令牌掌握着多少人的命脉?”
安博心下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
安宁把令牌交给他的时候从未说过这块令牌有什么意义,难不成……
“你吿诉我,是否太子让你把令牌给他?”
安博虽顽劣了点,但她的话他都会听,他会把令牌带到皇宫里,只怕是受人指使……
他却摇头,结巴地道,“不……我不知道……”
安宁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冷笑道,“那你就继续跪,跪到知道为止。”
继……继续跪!?
这里可是中庭,先不说这里人来人往的,就这天气都冷得到快能冻死人,她怎忍心让他继续跪在这里?
安博想站起来,身后立刻便有些波动,暗卫出现在他身后,咚的一声把他按回去,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抬头就见安宁远去,他扯开口咙喊,
“师姐!师姐,放过我吧!师姐,那……那个人太强大了,师姐!”
安宁听得清楚,却仍头也不回去离去。
别总对博儿那么严厉……
她这个师弟,也只有严厉地对他才会知错!她原本想着把佩剑退还给谢翊,让他解决掉圣女隌葬就当还了恩,这下好了,她要从哪里找这个人,又怎么知道这人的目的?这不就要找无尘楼吗,不就还得欠人家了吗?
“姑娘!”
琳儿从远处跑来,挥手叫道,“姑娘!”
交给琳儿的木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紫黑色剑穗。
琳儿把手中的手炉塞进安宁怀中,才道,“姑娘可要小心身子,勿被风寒伤了。”
“可有什么消息?”
安宁听话的捧着手炉,䁔着手。
“有。不过那人说事关医谷大事,我一个小小的婢女不能作数,让姑娘带同信物到无尘楼。”
安宁看向那条剑穗,示意她拿给她,“这是信物?”
琳儿把信物扔给她,就被远处的嘈吵吸引了注意,“咦?姑娘,那不是博少爷吗?怎么跪着的?”
“别管他。一会你吩咐下面在谷庭前放上几个火盆,别冷坏了他的膝葢。”
琳儿没想到她会担心安博受罚会受伤,一时间有些错愕地看着她,隔了一会儿才呆呆地道,“好的……”
“哎,什么时候啊?”
“啊?啊,今夜子时。”
安宁好笑地看着琳儿呆呆的样子,挥手示意她下去,一边独自走回樱尘阁,一边思索着如何能在重重守卫的眼皮子底下熘出医谷。
她身边可用的人除了琳儿,其余大多数都被她赶到医谷不同人的身边,
拐角处一件玄色织金锦袍一闪而过,安宁急忙高声叫道,
“陆先生!”
脚步微顿,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安宁走。
一身黑色云锦的陆琮很快就走到微笑着的安宁面前,神情严峻地看着她,冷冷地道,“何事?”
安宁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冷漠和抗拒,知道他心有不忿,对她仍带有怨恨,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道,“陌君,你……”
陆琮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微躬身恭敬道,“姑娘有何吩咐?”
“我今夜要出谷。”
“何时?”
“今夜子时。”
子时!
陆琮不说话了。
医谷的规矩是子时不得外出,安宁要出谷作什?
“可是为了芸思姑姑?”
“正是。”
“不行!”
陆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安宁明知故犯,是要被剥夺圣女参选的资格的。
“陌君……你就当是还恩吧……”
陆琮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安宁心知不能再以恩要胁他,只能无奈地苦笑道,“除了你还有谁能帮我?”
“你……你亥时在南门等我。”
陆琮看到了她双眼中满满的无奈,不忍心见她,叹了口气道。
安宁一听就知道他答应了帮她,轻笑了声,从他身边走过去。
“你若早知如此,是否当初就不会把我推给安茹了?”
陆琮想扯起一个笑容,告诉安宁他如何优秀,告诉她抛弃他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但却怎样也扯不起来。
“你又怎知你不会过得好?你又何苦在这件事上苦苦挣扎呢?”
安宁轻声回了一句,然后一步一步,决断地远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她之所以将身边的人都推开,就是为了将来能够无依无挂地离开,却没想到竟会中途出现圣女陪葬一事,把她的计划全部都打乱。
她现在只能寄望无尘阁能够替她解决了。
陆琮看着她的背影,单薄,决断,固执。
走廊中的寒风刺骨疼痛,却比不上他痛入心扉的恨。
他以为他对自己心里的痛楚已经麻木了,却不料当他看到她单薄的背影时,所有的他以为就竟都轻易地被瓦解掉。
他恨她,却更恨自己。
明明已经说过,此生不再为她所用,一个忙也不会帮她,却偏偏她的一个眼神, 一句陌君就把他击败了。
“是啊,何苦呢?”
陆琮低声回了句,再次叹了口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为她打点好一切。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为止,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花铺后走了出来。
女子有着一张白玉般的娃娃脸,身穿一件深兰色的长袍,头发仅用一枝步摇挽着,看上去十分清秀绝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神。
她正一脸阴险地看着安宁远去的方向,低声呢喃着,“果然坐不住了……出谷?我看你能怎样出去……”
女子飞快地往回跑,然后走入了悠媚阁。
她太过心急了,以致忘记要先察看四周环境后再进入悠媚阁,结果根本就没有发现紧随着的身影。
那身影看清楚是悠媚阁了,就转身回去复命了。
两人只知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一次的跟踪与被跟踪,而导致了悠媚阁和芸嘉阁两阁的脸皮正式撕破了,令到整个医谷都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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