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叫什么啊?”
“逍遥。”
南临目光坚定,似乎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离弃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如果你愿意,我陪你一世逍遥。”
南临笑了,那笑却比哭都难看,多么动听的话,可在她眼里却那么不值一提。
她曾经也动容过,现在想想却那么可笑。
她忘不了,联姻之羞,杀亲之仇,亡国之辱,祭天之恨!
“既然你是我兄长,那我就叫离逍遥,也挺好听的嘛。”
“好啊。”一口接着一口的鱼汤喂进了南临的嘴里,又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从此以后,她就是,离逍遥,家住北都城和桃林谷,她只认识离弃一人。
似乎,她的家,一直在变,这到底是家,还是所谓随遇而安。
[清心宫]
“圣上,都没有,全都查过了。”项斌对易北辰说道,他,最不想说的就是这个消息。
“桃林谷呢?”易北辰的眼神期待。
“没……没有。”
项斌摇了摇头,声音放小。
“琴笙呢?”
“琴笙,她,不知踪影。”说到这,项斌有些哽咽。
易北辰一直问,哪怕有一丝线索,他都会牢牢抓住这一丝线索。
万一,她没死呢?万一,就找到了呢。
“下去吧。”易北辰挥了挥手,没有任何生气。
“北辰。”一道妖娆的声音传来。
“又是林妙秋,她还敢来!”项斌说着就要赶她走。
“不用了!让她进来吧。”
项斌迟疑了一下。
“是。”
“北辰。”林妙秋立刻喜气地走来,根本没有任何病感与伤心之意,仿佛南临的死都是应该的。
“在宫里,叫我圣上。”易北辰冷冷地,林妙秋也怔住了。
“圣上,您……”
“你回去吧,朕累了。”林妙秋刚要反驳就被拒绝,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
易北辰就是要她进来,又立马赶她出去。
他也会把林府高高地捧在手心,既而又狠狠地摔下去。
“小临,你回来吧,你到底在哪,你所说的小木屋又在哪里?我错了。”易北辰早已无力。
他始终认为南临没死。
可是,南临已经被祭天了。
他不愿意接受,只是自我催眠罢了,又仿佛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五月后]
[松稻山]
“唔……”南临伸了个懒腰,清晨的阳光洒进来,悄悄地躲在各处,诠释着一天的新开始。
“我带你练剑啊。”离弃手里举着一把银色的剑,四周刻上了“离逍遥”三字。
“喏,这叫逍遥剑,你是不是很喜欢啊,这可是我亲自打磨的,锋利着呢,你小心点。”
离弃把剑递给南临。
这是五个月前,他四处寻找银料,特意去找资深师傅一步一步学的,五个月,他一日未闲过。
“我一定要给你最好的。”离弃说道。
逍遥剑,拿起来很轻快,南临把剑拔了出来,银闪闪的,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我喜欢,只是你以后不要如此辛苦了,谢谢啦。”
桃花树下,只有离弃与南临的身影,两把剑挥舞着,“唰”两把剑个指在了二人的胸口,转眼又转身,逍遥剑从离弃脸上略过,他立马下腰,南临一蹬脚跳了起来,从空中翻了个身,离弃立马也跳了起来接住了她,二人双双落地,桃花悠闲地散下来,倒是一番美景。
“一点也不好玩,我们去钓鱼吧。”
“好好好,什么都依你。”
这一刻,她似乎只记得,她是离逍遥。
[清心宫]
香云被项斌以圣上要送林妙秋炙兰羹的名义叫到了清心宫,她跪在易北辰的面前。
他会查,会查清马车一事,寿辰宴刺杀,以及伤病着元气之人,南临想不想杀他,他已经不在乎了。
“容贵妃做的事,你都清楚。”易北辰没有疑问,他是质问着林妙秋。
“圣,圣上,奴婢不知道我家娘娘做了,做了何事。”
香云支支吾吾地,早就已经被易北辰吓得半死。
“朕在等你自己说,否则,一个区区奴婢而已,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易北辰冷冷地说道,只是翻着手里的《百药籍》看着最后一页那不起眼的“百毒不侵之人。”
“这样,朕问你,你答。”
“朕与皇后下江塞返回途中,铁针一事是否为林阔海所做。”
易北辰瞪着香云。
“是......是。”香云声音微小地可怜,她着实被吓坏了。
“寿辰宴,给小临下毒,招刺客刺杀的也是容贵妃做的。”
易北辰手心死死握着书本,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将林府一锅端。
“是......还有,刘大人。”
“哦?你把他们的事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朕。”
易北辰咬着牙根,他究竟对南临做了什么。
......
香云把他们所做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她不敢扯谎,因为面对的,是易北辰。
“朕知道了,你去把这碗炙兰羹送给林妙秋,说是朕赏她的,让她好生调养生息。”
易北辰冷冷地说道,仿佛他周围已经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寒气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知道了所有。
百毒不侵?可是,没用了,她死了。
“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易北辰懊悔道。
[三年后]
这三年,北朝开拓疆土,占领城邦,掌握大权。
他利用林阔海的势力获取朝中老臣信任,一步一步巩固帝位,如今,只差最后一步。
明州。
“圣上,有明州奸细混到我们这边妄图窃取机密,属下领兵追查,可那奸人往北都城的方向去了,属下不敢私自定夺,圣上……”
项斌急匆匆地对易北辰说。
“明州迟早是我们要收复的,不如趁这个时候,好好打压他们。”
易北辰只不过是个只有二十的少年,可他的气质却已有三十。
“朕还没有去过北都城呢,过几日便是上元节,那里一定很热闹吧,朕自己去看看,你领兵潜伏,朕顺便出宫换换空气。”
“是。”
很快项斌就备好了马车。
“小临,你在那边过得好吗?三年了,我不想放弃,可是你却偏偏不给我机会。”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三年就如眨眼间,是啊,距离南临被祭天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易北辰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即使再怎么不想放弃,也该接受这个事实了。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现在倒好她死了,他却后悔了。
她已经忘了他了,与其说是忘了,还不如说只是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把心门锁死,永远不打开,永远不会想起他,也不想记起。
“离弃,你快点,一会晚了就没有糖人了。”
“好好好。”离弃笑了笑。
“我告诉你,今日可是上元节,糖人很快就会被抢没的,如果我没吃到,我就把你做成糖人。”
南临打扮成女扮男装,一边盘发,一边对着离弃说。
“放心吧,如果你没吃到,你就把我做成糖人!”离弃举着双手,样子滑稽,逗的她笑个不停。
“好啦,走吧。”
南临在前轻快地走着,离弃在后大包小包地拎着。
“老板,我要这个糖人,这个,这个大的。”南临顺手就拿走了糖人,只留下了离弃一个人付钱。
“大小姐,你慢点,我这个堂堂少主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离弃撅着嘴。
“卖香包嘞,买一个送给心上人啊。”
“好看的灯笼,来猜灯谜啊,猜对有奖。”
“精美钗子,就剩几个了啊。”
吆喝声不断,人们都被吸引过去,人山人海,个个摩肩接踵。
“逍遥,逍遥?”离弃突然找不到南临的影儿了,开始担心起来。
但是过了一会又放下心,南临那么刁蛮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离弃这家伙又跑哪去了,本来还想给他糖人吃呢,是他自己不要的,那我就一个人吃吧。”正当她蹦蹦跳跳往前走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
“不许动,给我银两,还有一辆马车。”
“呵呵。”
南临冷笑两声。
“就你这功夫还敢跟我斗,一定是被人追杀刚跑过来的吧,那本姑娘就让你放松放松!”
南临用头一顶,脚一踹,不几下就把那个人打得满地找牙!
“哼!”她拍了拍手,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你谁呀,你……”抬头时的一刹那南临两眼瞪的溜圆,完整的糖人瞬间落地,成了一团碎渣。
而易北辰仿佛认出了她似的,不过介于她的打扮,易北辰半信半疑。
“——将你祭天。”
“——你还要把罪责推卸给别人吗?”
“——都是你!”
你几句话浮上心头,仿佛一把把毒针扎进心里。
“谢谢公子帮我拿下歹徒。”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耳里,“公子?公子?”好一会儿南临才迟迟反应过来。
“告退。”
“等等。”还没有等南临转身,易北辰一把拉住了她。
“我们是不是见过?”
这一问,南临愣住。
“我与公子未曾见过。听口音,公子应是别处人吧,如果是第一次来这长盛街一定要好好逛逛,我就先不打扰公子雅兴了。”
南临话中有话。
易北辰生来就心存多疑,刚要反驳,就听到一阵声音传来。
“丫头,逍遥,你哪去了?”
“逍遥?”易北辰立马反应过来。
“你叫逍遥?”
“没……没有。”
“原来你在这啊,离逍遥你让我好找,没出什么事吧。”
“离逍遥?”
南临咽了咽唾沫,一时语塞。离弃立马认出了易北辰,仿佛看到了八辈子不见的仇人一般痛恨。
“我头疼,先回去吧。”
“你是南临吗?”这句话将南临怔住,心头一震,眼泪迅速涌上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本公子并非南临,您怕是认错人了,我可是男儿身。”
是啊,是啊,她可是男儿身,而且,南临早就祭天了,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是他一时唐突了。
“告退。”
她的心锁落了下来,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南临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还要再找自己,他就那么恨她吗?
一路上,她沉默寡言。
“你是不是……”离弃问着南临,可是她没有回答。
“逍遥?”
“逍遥?”
“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离弃摇了摇南临的肩膀,这才把南临给叫了回来。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好了。”声音无力,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是不是因为易北辰。”
她沉默一会。
“《百药籍》上说,我是百毒不侵之身,毒攻毒,我的心脏可以抵御一次外伤,为什么偏偏是我?”南临眯着眼,出了奇的淡定。
可是这样的淡定却很不正常。
“想死死不了,那就活着呗,可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三年了,我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情,可是错的是我,我一直背着我亲人的命,整个南城的命活着,我甚至还想着,忘记那些痛苦的一切,我有什么资格忘记,我不但没有想着报仇,却一直逃避着,我与易北辰都背上了不该背上的仇恨,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啊!”
南临自愧着。
“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错啊。”
离弃心疼地看着南临。
天公不作美,偏偏这时候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雨,肆无忌惮地下着,风,肆无忌惮地吹着。“哗——”瞬间倾盆大雨!
两人的头发瞬间被打湿,衣服紧紧贴着皮肤。
“是啊,我又有什么错,他们之间的恩怨,凭什么强加到我身上!我后悔啊!我这辈子唯一的错,就是没有把毒直接灌进易北辰嘴里!”她嘶吼着。
她多年埋在心里的怨恨在此时此刻终于爆发出来了!沉积了两年的委屈在今日全部倾诉出来!
“我与易北辰不共戴天。”
南临面朝着天,尽情地让大雨全部打到她的脸上,她疼,雨打在脸上很疼,却远不及她心里疼的万分之一!
冤枉,委屈,痛苦远远胜出了她的自由与快乐!
离弃的心里全部装着南临,而易北辰心里一半全部都是江山与天下!
她以为她是快乐的,有个每天可以斗嘴,打闹的人,她以为她是自由的,虽是皇后,却可以随意出入久安城,什么时候想去桃林谷,什么时候想去采药都可以!
可是,别忘了,这些全部都是“以为”
“以为”它能当真吗?
不能!
永远不能!
现实是残酷的,杀亲之仇!落国之辱!联姻之羞!祭天之恨!这些都是现实!血淋淋的现实。
永远都不会变!她只是想要自由,想要当一个平凡的人,可偏偏老天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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