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篇

“你是什么妖哇？看起来好漂亮！”

长门之外，

大雪纷飞，

入眼白茫一片。

少年蹲下身，

手抚上女孩的绒发，

温柔说道：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妖呢？”

“嗯，我想想…你瞳孔是白的，头发也是白的，白得就像今天的大雪一样…”

她笑嘻嘻凑近他的左耳，

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雪妖啊…”

她看着少年的眸光里泛着烟花般的璀璨，

那一瞬间似乎能在他冰冷的心上开出绝艳的花。

“如果我是雪妖，你会怕我吗？”

他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祈求问道。

“不会啦，你这么美，阿南才不会怕的！”

似是怕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话语，

她轻轻将吻落在他的脸颊。

他伸出那双白的在夜幕中发光的手，

大掌握住她的柔荑，

叹道：

“既然这样，你永远都不能忘了我…”

“不会不会，阿南一定不会忘记你！要不我们打勾勾，这样子，你总该放心了吧！”

他白睫轻颤，

笑着与她小指相对，

望着她的目光愈发深切。

“你一定不能忘了我，阿南…”

他在心中暗自说道。

那年隆冬大雪，

北国的昭仁公主要远嫁南国的皇子夜韬。

北国与南国一战，

南国大胜，

北国的国君为求和，

保得太平盛世，

故而将膝下唯一的昭仁公主送去南国和亲。

昭仁死活不肯嫁，

她跪在大雪之中，

哭着问皇帝：

“父皇难道不要阿南了吗，为何要将阿南送往那般偏远之地…”

年迈的皇帝心有余力不足，

见着最爱的女儿跪在霜雪之中，

心疼不已，

可他却不能妥协她的请求。

“昭仁，北国上上下下多少口子民，父皇爱你，可是父皇是北国的君，父皇要天下人，便不能要你，你懂吗？倘若你还要这般使性，那父皇只能派人将你绑着遣送南国！”

“父皇难道不知，此去我也许沦为南国笑柄，您眼睁睁看着女儿就这样离您远去吗？”

她的父皇转身离去，

留给她的唯有一句让她绝望至深的话，

他说：

“昭仁，便是死，往后你也只能死在南国…”

那夜她跪在雪地之中，

嘴唇冻得发紫，

来往宫人却得帝令，

无人敢扶她半分。

迷蒙之间，

他从天际走来，

载着风雪，

一如从前的模样。

“阿南，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囚笼之地？

她泪眼婆娑，

哭着问他：

“你是雪妖吗？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他双颊微红，

浅笑着抱起她：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她顿时被问懵，

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小傻瓜，你忘了从前我们还见过面…”

“可我真的不记得你…”

她刚把话说出口，

却看到他落寞的神情，

心中有些愧疚。

“见谅…”

他无奈地凝望着怀中低头的她，

微叹：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她啜嗫道：

“我…我的宫殿在宸殿后方，还要左拐…嗯，不对…”

“傻瓜，我知道你住在哪里！”

为何听着这话她心中泛着一丝暖意，

好像能包裹着她冰凉的心一般。

琼华殿外，

婢女惊恐地望着他的模样。

她从他身上下来，

小声嘘道：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不许对任何人说，否则我就撕烂谁的嘴！”

那几位婢女顿时缄默不语，

只有那前头的胆大的一个懦懦回道：

“奴婢明白了…”

她拉着他的衣袖，

带他进了殿中。

他苦笑着说自己不能承受烛火微光，

她索性便令人将整座殿中烛台全灭。

黑漆一片，

她不安又惊奇的问他：

“为何要救我？”

他拂过她额角凌乱的发丝，

嘴角上扬：

“阿南，你幼时说不能忘了我，可是，你如今怎忘了我呢？既然你忘了我，那我便要重新让你记得我…”

他的薄唇紧贴着她的双唇，

既而深入，

她略有挣脱，

却还是渐渐沉沦。

一吻方至，

她双脸红如彤云，

却在这黑暗之中，

被他瞧得干干净净。

他转身离去，

笑得欢畅不已，

徒留她冥思苦想，

到底她见过他没有呢？

后来北国连续下了半月的大雪，

他每日都来找她。

眼见过几日便是她启程前往南国的日子。

纵使她芳心微动，

也该藏好心思。

后来她大婚那日，

数年未有雪的南国却整整下了一天大雪。

夜韬皇子大喜，

直说这是天降瑞雪。

他一袭白衣穿梭宫廷之中，

却被夜韬皇子用火镰生擒。

原来北国皇宫秘辛记载，

宫有雪妖，

可降瑞雪，

可保一朝盛世，

百代相传。

南国的那些人囚了他，

用细碎的火星烫他。

她看见他的脸上留下一道一道伤疤。

她哭着求他们放过他，

可是夜韬皇子却将烛台扔至她的青丝之上。

雪色漫天，

她被炙火烧烤，

他挣扎着抱着她，

吻着她的清泪，

直到最后他化为云烟。

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又醒不来的梦一样。

她还跪在宸殿之前，

她的父皇依旧不肯妥协。

后来她嫁到南国，

太子夜韬对她宠爱至极。

那年除夕，

南国下了一场大雪。

夜韬附耳轻说：

“瑞雪兆丰年，阿南，你真是南国的福星，你是我的福星…”

她伸出手掌，

雪落掌中，

转瞬即逝，

彷佛多年以前，

她见过如此大的雪…

那时有人说，

让她不要忘记他。

心无荒芜色，

怎敢雪后行。

怕是这荒芜之色，

从始至终，

不过是你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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