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城捏紧袖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忐忑又期待。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新得了本书,她心甘情愿地废寝忘食,只想探究这后头究竟还藏着什么新奇内容。
外头传来交谈声,应是负责看守高台的内侍。
两人一怔。
夜寒宸使了个眼色,越发凝神动作。
宋倾城会意,提起裙子蹑手蹑脚过去,扒在墙边望风。
其实本不必如此,夜寒宸是太子,皇宫就是他的家,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动动嘴皮,立马就有人争先恐后过来帮忙开门。
但这样势必会惊动一票人,味道就变了。
眼下的他们,不是太子,也不是国公府的小姐,就是街头巷尾再寻常不过的两个顽童,不想上学堂,只想溜门撬锁逃出去玩。
而那扇紧闭的大门后头,便是戚北落的世界。
除了戚北落自己,没有人涉足过,她是第一个。
但这样势必会惊动一票人,味道就变了。
眼下的他们,不是太子,也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就是街头巷尾再寻常不过的两个顽童,不想上学堂,只想溜门撬锁逃出去玩。
而那扇紧闭的大门后头,便是夜寒宸的世界。
除了夜寒宸自己,没有人涉足过,她是第一个。
宋倾城:你快些快些
倒是挺入戏的。夜寒宸鄙夷地横她一眼,勾着嘴角,继续研究锁心。青丝轻轻一拉,咔,锁开了。他朝她招手,比嘴形
夜寒宸:快来
宋倾城嗯嗯点头,踮脚踩着一片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枯枝落叶,心跳隆隆,仿佛即将要与他经历一场大冒险。咯噔她不小心踹到个石头子。四下静谧,石头撞击声被无限放大,格外清晰。
”什么人?”
原本亦准备下值的两个内侍登时转身,气势汹汹地过来。
夜寒宸抬指点了点她,像在责备,可眼里满是宠溺。
夜寒宸:蠢姑娘
宋倾城:那怎么办嘛?
夜寒宸没有说话,四周静得出奇,枯叶随风“吱吱”在地上划拉,两个内侍骂骂咧咧靠近,声音越来越大。宋倾城拽着腰间的香囊,一动不敢动。
她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乖乖娃,这种做错事即将被抓的心情,她从没经历过,紧张到忘了呼吸,却又莫名激动得两眼放光。
内侍就快转过墙角,前头突然传来一大声“跑”,她猛地一激灵,像是被触碰了什么机括,立马撒腿跑起来。
那俩内侍也听见了,跟着跑起来,“站住不许动”
宋倾城充耳不闻,只努力穿过夏日的烈风浓光,朝着门口那只伸向她的手拼命奔去,毫不犹豫地一把握住。
那只大手也不负她所望,稳稳牵着她,将她带入门后那个瑰丽奇妙的世界。
台阶很高,缝隙间夹杂暗绿苔藓,昨夜过了雨水,踩着有些滑。
宋倾城提着裙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磨蹭大半天才走完一半路。
夜寒宸扶着她手臂,配合她的速度走得极慢,一双劲瘦修长的腿瑟缩着施展不开,瞧着就难受。
宋倾城很是不好意思,他却毫无怨言,脸上虽还冷冰冰的,双眼却牢牢盯紧她脚下的路,时不时提醒她:
夜寒宸:小心
那全神贯注的模样,丝毫不亚于上战场打仗。宋倾城心里暖洋洋的,惧意在他掌心炽热的温度中消融,渐渐放开手脚,迈开步子,将自己的安危放心地交托到他手上。行至最后一节台阶,她竟是一下蹦上去的。夜寒宸着实吃了一惊,愕然抬头。
宋倾城:怎么样,我厉害吧?
戚北落的心柔软得不像样,抬手揉揉她脑袋,难得露出个肯定的浅笑
夜寒宸:厉害
想不到这人竟坦诚了一回,要知从前,想听他一声夸,真还不如向老天爷求一场六月飞雪容易。
“喵”
视野里忽然钻进来一只小猫,通体雪白,两只前爪墨黑,像是不慎踩进浓墨中。它歪着脑袋,两眼乌溜溜瞧过来,一下把宋倾城的心看化了。
“这里都荒废多久了,竟还有猫”宋倾城双目泛光,俯身去抱。
宋倾城:他们都是你养的?
而它旁边又钻出一只小黑猫,同它颜色正好相反,除了两只前爪白净如雪,通身漆黑如墨。
瞧见宋倾城,它眯眼“喵”了声,绕去夜寒宸另一只脚,团成圈窝着。
顾慈双眼圆瞪,跟猫儿似的。
他根本不喜动物,尤其是猫儿兔子这类柔弱的。
从前随父亲参加秋狩时,她就亲眼瞧见夜寒宸将一匹狼崽围困到角落,不顾它如何嗷嗷惨叫求饶,一箭将它射杀。
那眼神,冷若冰霜又杀气腾腾,足足吓得她三天三夜没睡好觉。
夜寒宸牵了下嘴角,不置可否,踅身去旁边的石凳坐好,从怀里摸出一包鱼干。
小白猫闻着味儿,两下蹦到他怀里,蹭着他的手撒娇,一点也不怕他。小黑猫则冷淡许多,得了吃的就蹿回地上,自己吃自己的。
平整到无一丝褶的锦衣沾满猫毛,夜寒宸也不恼,含笑喂它鱼干。持重的金光裹在他身上,卸去他一身凛冽,修长工细的玉指穿梭在雪色绒毛间,白皙肉皮泛起温煦的光。
像一幅画
一下印在顾慈心头。
众人都说她画工了得,可她知道,只怕自己穷极一生,也描绘不出他半分神韵。
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被太子这身份逼迫,才不得不钻进这冰冷的壳子里保护自己。
夜寒宸:前阵子暴雨,这儿的墙塌了。我捡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就缩在瓦砾里头发抖,身上还落了伤,这几日才刚刚好全
宋倾城:你经常来这儿吗?
夜寒宸:也不是,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经常来这静静心。
夜寒宸: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里的风景可不输外面的那些名园。
是啊,的确半点也不输。
眼下日头已落得差不多,只剩半轮垂在天地交接处。煌煌帝京去了白日的喧嚣,静静窝在如锦余晖中。飞鸟点点,钟声邈邈,一派盛世祥和。
人见到开阔的东西,再躁动的心也会随之平静。
与这浩渺的天地相比,自己那点烦恼算什么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他在。
梗在心头的最后一小点石子落定,去了看不见的地方,宋倾城深吸口气,颠颠跑到他边上,抱起昏昏欲睡的小黑猫。
小黑猫不满地龇牙,宋倾城帮它顺了下毛,它立马老实地窝好,眼神不屑,模样却享受,跟某人一样。
她忍笑,目光一晃。
不远处的墙角下放着个食盒,质地纹路都极其熟悉。她定睛一瞧,乌黑瞳仁倏地放大。
宋倾城:我给寿阳公主送的糕点盒怎么会在这儿?
夜寒宸身子一颤,不慎扯到小白猫的毛。它竖毛瞪他眼,夜寒宸假装没瞧见,继续抚它的毛,手已乱了方寸。
宋倾城:我辛辛苦苦大半日才做好的糕子,你不吃就算了,还拿去喂猫你、你…
委屈涌上眼眶,很快湿了浓睫。夜寒宸登时着了慌,忙抬袖帮她擦泪。宋倾城一把拍开他的手,起身就走,手臂却被攫住,用力一拉,她便跌入他怀中,奋力扭了两下,不仅挣扎不开,还被抱得更紧。
他把自己的心意全毁了,现在还不囚着自己不让走,还有比这更过分的吗
宋倾城越想越委屈,捏起拳头用力捶他胸口。夜寒宸尽数受下,眉心微折,却一声不吭。
夜寒宸:倾城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她知道猫很可怜,但好吃的东西那么多,非要拿自己做了一晚上的糕点去喂外界还真没了动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宋倾城诧异地掀开半幅眼皮,便见一双漂亮的凤眼,黑如点墨,深如幽潭,慢慢朝她靠来。
宋倾城睁大眼睛,方才的小脾气骤然去了九霄云外,想起那日海棠树下的一幕,心跳顿时没了章法。
鼻息拂上她鼻尖,她下意识抓紧衣角。她该躲开的,可不知为何,下颌竟不听她使唤,微微仰起了些。
这人除了理政行军,溜门撬锁外,大概还学了什么巫蛊密术,不然怎能一下拿捏住她的七寸,一个眼神就叫她溃不成军
可等了许久,那片柔软始终没贴上。
夜寒宸:这些糕点都是我吃的,他们想抢没有抢过,真的,我没骗你。
他就在自己眼前一掌远处,英挺的鼻子无意地蹭着她鼻尖,酥麻。
黑眸云蒸雾绕,笃定中藏着一点惊慌,怯然又赤诚地凝睇着自己,片刻也不松。
越是认真,就越是撩人。
大约是被他的鼻息烫到,热意由面颊一直烧至耳根。
宋倾城不自然地偏开脸,夜寒宸以为她还在生气,又凑近些细哄,那股子热意便又从她耳根烧到了脖颈,暮风再清爽,也没法散去脸上的燥。
真是个呆子
宋倾城又爱又恨,推开他的脸,瞋瞪道“
宋倾城:那糕点好吃吗?
夜寒宸微微舒气,张口要答,却见怀中小人含羞垂眸,香腮飞霞,樱唇仿佛凝了一整个春天的明媚娇艳。分明比糕点还诱人。他不由失神,燥热从腔子里腾腾涌起,直烧得呼吸都热了,滚了滚干涩的喉结,木讷地点了下头,
夜寒宸:好吃,比御膳房的做的还要好吃。
宋倾城斜瞪他一眼,翘着嘴角,垂了眼睫。卷影朦胧中,晕红慢慢泅染。
宋倾城:好了,我不气了,可以放开我了吗?
圈着她的怀抱颤了颤,有了动作,却不是松开,而是再次贴近。她惊诧着抬眸,只瞧见那白皙的侧脸擦过她面颊,一点一点埋入她颈窝。
下巴搁上来的那一刻,两人的身体都僵了一僵,却没人主动推开。
风声轻浅,金芒缩成一束落在他们身上,偌大的世界就只剩彼此间的方寸之地。
心跳隆隆,逐渐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高台上铜铃声叮当,绵长悠远,夹杂几声猫叫。
宋倾城:这两只猫给他们取好名字了吗?
然后她便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猛地一僵。宋倾城些些蹙眉,灵光一闪,鬼使神差地转头,对着那两只猫迟疑道“倾城”那小白猫立即抬头,冲着她甜甜“喵”了声。抱着她的身体更僵硬了。顾慈皱着眉,又去唤那黑猫“寒宸”小黑猫懒懒掀开眼皮,冷淡地“喵”。轻风吹来,枯叶打了个卷儿,从脚底飞过。
混乱中,宋倾城脸颊忽然滑过一片柔软,像清风入怀,吹皱一池春水。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
宋倾城:呜呜呜你干什么?
夜寒宸:如果可以,我真想干你!
宋倾城圆着眼睛看他,像林间受惊的麋鹿,半边身子还绵软着,即使双脚用力踩在地上,也觉随时都可能会飘到天上。
宋倾城:你你…你……
宋倾城捂住自己的脸,低头要跑,没动两步又被捉回去,还捂着脸,五指稍稍撑开点缝,不敢光明正大直视他,就偷摸瞧。
夜寒宸这些年养气的功夫没白练,都这时候了,面上还不显山不露水。
若不是那两只红得几乎滴血的耳朵,宋倾城简直要怀疑,他就是个行游花间的老手,做惯了这事才能这般澹定。
权倾天下凤凰涅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