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阳公主:他肯背你回来,说明还是愿意你解释的。今夜有灯会,我把人约出来,你再寻机会同他说话。
宋倾城闻言,心稍稍定下,垂眸看着肿胀的脚踝,愁又上眉梢。这灯会,她还去得了么?可巧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原是位擅长治疗跌打损伤的医女,奉太子之命,过来替宋倾城治脚,手里拿的,正是宫中贡品——雪莲金疮膏。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药膏,就顶一担黄金,传闻还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区区扭伤,药到病除。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宋倾城便能下地,行走自如。
寿阳公主:瞧瞧,从前我扭伤,都没见他这般上心,你还愁个什么劲儿?”
海棠是人间的月老,这树开出的花又有长久之意,是以每年七夕都会有不少男女来此处求姻缘。岛上灯节更是盛况空前,属帝京之最,堪比宫中元宵灯会。四人今日预备过去凑热闹。
璎玑:舅舅偏心,就是偏心,舅舅从来都没背过我!
夜寒宸:舅舅今日累了,改日再背璎儿绕山庄走一圈,可好?
说完便看了看背上的倾城
船是早就备好的,只是眼下水道上船只甚多,一时腾挪不开。毕竟是民间的灯会,夜寒宸不愿拿自己的身份去强迫人让道,扫人雅兴,众人便一道在渡口安心等候。
宋颖:那鹭鸟好肥,烤了一定好吃。
宋颖: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着就撸袖子要上,没走两步她又停下,神色怪诞。宋倾城顺着她目光望去,亦是一怔。
芦苇荡深处竟然有人。
萧炎:真巧,竟能在这遇见两位妹妹。”
萧炎抖落袖间芦花,信步走来。绫缭随步履翩翩开阖,颇有登云从风之态。
他先朝宋颖颔首,转向宋倾城,眼中惊艳毫不遮掩,视线再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萧炎:听闻城儿前些时日从阁楼上摔下来了?摔得可重,身子可大安
潮汐声远远近近,将过去的一幕幕推至脑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萧炎看重的,都只是宋家的权势和她的皮囊,何曾真正关心过她?
宋倾城清润的杏眼蓬起愠气,倘若眼神能杀人,这会子萧炎已死了数百回。
萧炎只当她是小女儿娇羞,越发亲昵地伸手摸她头。
宋倾城侧头躲开,鄙夷地瞪去一眼,拉着宋颖往回走,不欲纠缠。她今日是来寻夜寒宸求和的,可不能叫这人毁了!
萧炎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神色疑惑。这几日,他一直没等来白愫愫的消息,心里焦急,这才决定走一趟。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可不能让它飞咯。
萧炎: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妥,惹城儿生气了?正好,我今日带来一幅《雪溪图》,是我闲暇时临摹的。城儿喜王维的画,如今真迹是再难寻到,若城儿不嫌,就收下这画,算作是我对城儿的一点补偿。”
说着,他便摸出画卷,双手平托奉至宋倾城面前。
正好此时,夜寒宸和奚鹤卿一道走来。
奚鹤卿:雪溪图》笔法精妙,乃王维作品中最难临摹的画作之一,便是当朝国手,也难绘其中精髓,世子有心了。”
萧炎: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只要城儿喜欢,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能摘下来。”
宋颖:城儿城儿,这也是你叫的!
萧炎:大姑娘教训的是,令妹的名讳,私底下说说便可,大庭广众下还是该注意些,唤得太亲,恐损宋二姑娘闺中清誉。”
这话说得可真漂亮,既维护了他端方正派的君子形象,又暗示他与自己私交甚密,简直不要脸!
目光忐忑地转向夜寒宸。
月色涳濛,照亮他半边脸,无波无澜;另半边则隐在暗处,眸底似打翻的浓墨,黑沉得叫人害怕。袖子一甩,转身就走,身影落寞委屈,与前世如出一辙。
倾城胸口好似被重锤狠狠碾了下,染着丹蔻的尖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难道这辈子也要就这么错过?
萧炎: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炎假惺惺的说道。
啪!宋倾城毫不客气地拍开他
宋倾城:“萧王刚才说的话,让我好生糊涂。何为私底下叫?你我二人私下里何曾见过?我记性不好,还请萧王明示。”
玉面颠倒众生,声音不卑不亢。众人皆怔住。
宋颖掐了把自己的脸蛋,疼得嘶了声。奚鹤卿抱胸站定,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笑。
夜寒宸逐渐止步,偏过头,深邃凤眼微眯,幽暗中迸出一束光。
萧炎手还辣辣地疼,望着宋倾城冷若冰霜的眉眼,愣住。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软包子么?
他勉强扯起个笑,
萧炎:城儿贵人多忘事,你我私下里是有过数面之缘。大庭广众的,不好说这个,你若真不记得,可以去问愫愫,每次她都在的。”
宋倾城:这就更奇了,我每次都同姐姐一块出门,从未和她单独出去过,你怎让我去问她,而不是问我姐姐?更何况……”
宋倾城:旁人都只称她‘白姑娘’,怎的到萧王口中,就亲切至斯?莫非…
萧炎:慈儿,你、你听我解释……
宋倾城:是萧王听不懂人话?还是我没说清楚?你我二人从未有过任何瓜葛,你还唤我名讳,毁我声誉,可是欺我宋家没人?
夜寒宸:顾家没人,东宫还有人。
一声才落定,另一声就铿锵接上。
身旁多了个人,同她并肩而立,高大身影笼盖住她娇小的身子,霸道又温柔。宋倾城娇羞垂首,安心窝在他羽翼下,飘摇的心终于有了归处。
萧炎: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方才光顾着叙旧,不曾发觉殿下在这,礼数有失,望殿下赎罪。”
萧炎害怕的声音颤抖
夜寒宸:哼,今日是七夕佳节,孤可恕你失礼之罪,可你前日练兵缺席之事,又该如何处置?
谢子鸣大惊失色。
京中勋贵子弟,大多只捐个闲职混名声,并没正经差事。他也如此,去年在五军督护府补了个出缺,却从未去点过卯,将军们因为他是王爷,不会同他计较,哪知竟北夜寒宸撞上了!
萧炎:殿、殿下有所不知,微臣前日偶感风寒,已告过假,故而才没去校场。
夜寒宸:那近日病好些了吗?
萧炎:好、好好好,承蒙殿下厚爱,微臣的病已大好,否则今日也来不了
萧王捏把汗,庆幸自己机灵,没有入他陷阱。
可他气才吐到一半,夜寒宸又轻飘飘来了句
夜寒宸:竟然好了,那就陪我切磋切磋吧
萧炎:殿下万金之躯,微臣定会注意手下分寸。”
言下之意一边是输了也不打紧,是因为我让你了
夜寒宸:不必使出全力,不然…孤怕你会死!
萧炎:那就请…殿下赐…教
说完,他便煞有介事地“嗷嗷”杀去。不过半盏茶功夫,他就被“赐”倒在地,“哎哟”打滚。玉冠松脱,蓬头垢面,天青色直裰像刚从泥水里捞出来,再不复往日清贵。
而夜寒宸依旧长身玉立,闲闲翻转手腕,衣裳不见半点褶,仿佛才刚热完身,还未发力尽兴。
美眸一转,宋倾城猝然与戚北落视线相接。
那厢璎玑已等得不耐烦,颠颠跑这寻他们,瞧见石头上的画卷,好奇捡起来展开,咦了声:“舅舅的画怎么在这?”
宋倾城和宋颖皆一愣,夜寒宸蹙眉看她。
奚鹤卿问
奚鹤卿:你说这是谁画的?
璎玑:舅舅画的呀,亲眼看他一笔一笔的画好的!
她无比认真的说
萧炎:郡主认错了,这是微臣一笔一笔亲手画出来的。
璎玑:我才没认错!舅舅画这画时,我就在边上吃糖葫芦,不小心掉了块糖渣在上头,你们看就是这个!
夜寒宸:“说!”
萧炎:说说说,微臣都说……这画、这画的确是微臣托人……从东宫弄来的
萧炎: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微臣拿的只是殿下的弃画,况且殿下习画,不就是为了宋倾城么?微臣不过是帮殿下转交,并非偷窃。”
萧炎:搜狗睫尖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戚北落。 他还会画画?她还以为他只会打仗来着……瞧画的精细度,不狠下一番工夫是画不成的。而他做这些,竟都是为了她? 她眼中流光溢彩,也隐有怅然。自己当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宋倾城睫尖一颤,不可思议地看向夜寒宸。
他还会画画?她还以为他只会打仗来着……瞧画的精细度,不狠下一番工夫是画不成的。而他做这些,竟都是为了她?
她眼中流光溢彩,也隐有怅然。自己当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夜寒宸:照你这个意思,孤还得好好谢谢你?
萧炎: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夜寒宸:哼
夜寒宸:萧炎盗窃东宫财物,目无法纪,藐视天威,找个小黑屋关起来。孤酌情放人。”
夜寒宸:记住,不该你肖想的,这辈子都休要动一点念头,否则……
萧炎瞳孔放到最大,下裳隐湿。酌情放人?他打算“酌”到猴年马月?
他想吼,嘴被堵住;想挣扎,方才的打斗已耗尽他全部气力,只能如砧板上濒死的鱼,任人宰割。
月影渐高,那边船只已准备妥当。
船行江上,半个时辰后至红鸾岛。
璎玑早已支撑不住,吧唧着嘴入梦,奶娘留在船上照顾她。
岛上人山人海,宋颖刚落地,荷包就被人顺走了。她气得跳脚,边嚷“抓贼”边追。奚鹤卿嘴上嫌她麻烦,人还是跟了上去。
宋倾城提着盏莲灯,左右张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而一阵锣鸣,灯会开始了,人潮自四面八方涌来,乱成一锅粥。宋倾城就是锅里的一粒米,被推搡得左右乱晃,眼看就要摔倒时,一只手迅速抓住她手臂,将她拉了过去。
她抬头,就看见夜寒宸平静清冷的侧颜。当真是副极好的皮囊,眉眼深秀,线条落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能招惹出一阵心跳。
夜寒宸:走吧
不时有姑娘偷眼瞧夜寒宸,议论声钻入宋倾城耳房,她攥紧灯竿,有种自家宝贝被人觊觎的感觉。
真奇怪,前世萧炎一房一房地抬小妾的时候,她心里也无甚波澜,怎的轮到夜寒宸,就半点容不下了?
终于,她忍不住拽住那片袖子。奶猫似的力气,竟真让他停下了。
夜寒宸:怎么了?
宋倾城:……
夜寒宸:倾城
宋倾城:我和萧炎,当真没什么。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也不会收他礼物,更不会嫁他,你能不能、能不能……
女孩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脸上忽然覆上一层柔软,顾慈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
夜寒宸微微俯身,正抬袖帮她擦泪,动作笨拙却轻柔,仿佛她是琉璃所制,稍用力便会碎。
离得近,宋倾城仿佛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体的温度,如莲灯内那片橘色微暖。
夜寒宸:别哭了,我信你。
宋倾城:那赐婚可还作数?后天你可会娶我?
这是过来一个路人说道:“公子,你家的娘子,生的可真是可人。”
宋倾城听到娘子一词,便看想了夜寒宸,只见他嘴唇微微上扬
他没有否认娘子一词,那么这次婚还是作数的吧?宋倾城想到。
宋倾城:我们去那树上摘一朵海棠花吧
夜寒宸:好,听你的
宋倾城:哎呀,你到底行不行啊?往左偏一点,树枝都碰到我头了!
夜寒宸霍然停住,仰面瞪她。
顾惊觉失言,讪讪道
夜寒宸霍然停住,仰面瞪她。
宋倾城惊觉失言,讪讪道
宋倾城:我不是这个意思……
夜寒宸:呵呵,懂得挺多
夜寒宸眯眼,盯着她似笑非笑,微翘的唇角鲜有地淌过几分纨绔子弟的风流矜骄
宋倾城:那幅画……殿下能不能……赐给我?就是那幅《雪溪图》。
夜寒宸:那画脏了,孤已打发人丢江里去。你若想要,就自己去江里寻!”
细品出他话里的酸味,她恍然大悟,他大约是觉这画被萧炎碰过,所以才不想送自己的吧……总埋怨别人长不大,明明自己才最孩子气。
且还是个霸道的孩子气。
夜寒宸:你…你若真心喜欢,孤改日再送你一幅便是。
宋倾城:一言为定😊
趁自己的脸红透前,她赶紧转身跑开,绵绵视线还缠在她身上,她心如擂鼓,既欢喜又忐忑,拐弯时,悄悄回眸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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