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二

林祁将这张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烫金帖子又搁在眼前，工工整整的恩师二字落在他的眸中一半欣慰，一半凄凉。

“林先生，到了。”

林祁瞧着那张帖子发愣，全然没有留意到外头已经到了萧府，一直等到车夫从帘后探进头来询问，他才略有些歉意地拱了拱手，从囊中摸出车费。

“林先生，这便万万不必了。日后先生若有需要，尽管喊我，只求在先生闲暇时能指导我家的孽子一二。”

车夫带着谄媚的笑意对着林祁不断点头，那张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庞微微皱起，落在林祁眼中倒也是一片苦心的模样，当下也不忍拒绝，只是点了点头，便起身下了车。

“林先生到了！”

林祁方才跨进萧家的门槛，院中的众人便围了上来，当时萧然回府时恐怕也没能有这样的架势。

“这前头怎么这么热闹？”

萧然瞧着前头的热闹模样，拉住急匆匆往前走的管家饶有兴致地发问。

他在京都刻苦学习，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这样让人有兴趣的事了。

“少爷，这前头哪是什么趣事，是林先生被都堵在门口进不来了。”

管家可是惶恐，林祁是萧老爷的故友又是萧然的恩师，如今却被围在门口，连口茶水都喝不上，这可不是萧家的待客之道。

听了这话萧然的脸色登即便冷了下去，几个大跨步迈到人群前，

“请诸位就坐，我和老师有些知心话要讲，还请各位给我个面子。”

林祁早已疲于与周遭的众人世故，直至这一声清脆如竹动的少年声传来，他这心中才总算是有了着落。

“老师，我回来了。”

人群皆散尽，只留下两人在庭院中对望。

一个立于烈日之下，有如破冰而生的春柳，剑眉星目潇洒风流。

一个踏在光影之中，似是脱尘而出的兰草，温文尔雅洒脱自在。

林祁瞧着面前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些来的少年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像是多年前两人相见时那般点了点头，随即便向他走去。

“你倒是争气，考取了功名，连带着我也沾了你的光，尝了一把做名师的滋味。”

林祁习惯性的想将手放在萧然的头上，但刚刚抬起便记起，如今他已是探花郎，再有一年便要及冠，哪能再如同对稚儿似的对他，于是这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师，到屋中坐罢，我父亲已经为您留了座席。”

不由林祁多说，萧然几乎是将他拉进了屋中，但这只手仍旧是从前那样的暖，暖得让他贪恋，索性也就趁着今日任性一回，任由萧然拉着他跑向屋中。

“卿儿，不得胡闹。”

等两人跑到堂中稍有些喘，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萧老爷也并未责罚萧然，只是训斥了几句，又客气地将林祁请入座。

“林老弟，犬子多受你照顾，这一杯，我敬你。”

林祁与萧老爷对饮，但眸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萧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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