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无物为真
22 小茶杯
星期二早上,夏沐风刚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醒来,处在待机状态下的手机陡然冒出三十几条未读信息,他非常无奈地翻身坐起,冰凉的右手却摸到了软乎乎,暖烘烘的一团,他轻轻地睁开眼睛,和一脸享受的橘猫对视片刻,非常轻车熟路地拎起它的前爪捏了捏:“早上好,小家伙,今天还是我喂你吧?”声音轻柔舒缓,甚至能听出几分笑意,芙蓉很开心地“喵”了一声,正欲扑进夏沐风的怀里,夏沐风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话音很轻很轻:“好啦好啦,等我一会儿,别吵醒她俩。”橘猫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慢悠悠地挪回了窝,送走了喵主子,夏沐风点开通知栏,发件人的备注是“小茶杯”。他长舒一口气,这太正常了,他看了看这数量极多的一坨信息,一条一条地看了过去,最后在备忘录里理成了一小段:
“好消息,我们马上就有一个新的美女同事了,你俩在神棍这方兴面不分伯仲,所以,你可以安心退休了,侦探先生。”一直到这儿,大名鼎鼎的洛队还是心平气和的,后半段,他的语气却滑稽的一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抖冷,陆局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说,我连新同事到底是不是美女都不知道,专业水平更是不清不楚的。”夏沐风笑眯眯地回了一句:“你这种睥睨众生的晚期中二病居然会对女人感兴趣?这回是浪子回头还是误落尘网啊?”洛队立马回复:“滚一边儿去,你哥我到岁数了,不跟你这种肾虚小青年一般见识。”夏沐风面不改色地回复:“姻缘一线牵,你还没开始呢,就把月老甩了,画个圈圈诅咒你……”洛鸣隔着屏幕,充满好奇地挖若他:“月老也重色轻友吗?”夏沐风知道他在套话,但是被喵主子哄开心了,再加上难得睡了个好觉,也就不和他斤斤计较了,格外心平气和的坦白:“我知道你们那个新同事是谁,她确实是美女,在神棍这方面,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洛鸣更好奇了:“哦?那和你比起来呢?”
夏沐风想了想,敲了一串汉字:“遵纪守法,双商在线,事无不可对人言,精神状态极其健康,生理上有些常见病,比如哮喘什么的,发病时间在秋冬季,注意保暖就行。还有……”洛鸣一脸错愕:“打住打住,你这么了解她,不会是你的暗恋对象吧?”夏沐风苦笑:“怎么?你还想要人家三围啊?”洛鸣一愣:“那你是承认喽?”夏沐风表情复杂:“只是职业习惯而已,比起随机挑一个幸运食材一锅炖了,这个爱好不正常吗?”遵纪守法的洛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爱好?!你有病吧?!”夏沐风心平气和地回复:“我和陆局的双胞胎弟弟学过一段时间的外科手术,之后就认识了霍白灵。”洛鸣一愣,陆局有个孪生兄弟这件事可是市局内部流传甚广的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他岔开话题,问夏沐风:“你刚刚没说完吧?她怎么了?”夏沐风简明扼要地回复:“受害者家属。”洛鸣又一愣:“等会儿?受害者家属?哪个案子?”夏沐风耐着性子,慢条斯理地回复:“六年前那个高中女生失踪案,现在都没破,悬着呢,想起来了吗?”洛鸣回复:“那件案子的受害人有六个,你说的是哪一个?”
夏沐风瞳孔骤缩,一股出自本能的寒意窜上了后背,他早该想到了……六九五七一一,这组卦象用到的爻刚好是六个,六年前,六个失踪者,只有六个爻的特殊卦象……夏沐风轻笑一声:“不错嘛,这回的犯罪纯度终于高起来了。”蔡恩霖吃掉两片舍曲林,好奇地问他:“什么是犯罪纯度?”夏沐风笑了笑:“我独创的一套理论体系,后来你父亲帮我完善了很多东西,简单来说,大部分的犯罪事实都有一个明确的动机,都可以运用妇孺皆知的底层逻辑解决,这些事情的纯度大部分中规中矩,而在少数案件中,罪犯会用一些新奇的犯罪诡计,比如唯物主义者普遍所知甚少的宗教和邪术,营造一种类似于宗教油画的肃穆氛围,在凶手的认知里,犯罪是可以和艺术画等号的,所以凶手们必须确保某种程度上的完美,构成一种虽然在犯罪,但嘲讽了一帮门外汉警察,像我这样的业内精英大神棍看了也会肃然起敬,想和治学严谨,爱岗敬业的凶手先生或女士进行一次无关立场的学术交流,这样,凶手奇怪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满足,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又会是一桩悬案,凶手就可以吃着皇粮逍遥法外,偶尔注意一下政治正确就行,所以我说这一类罪犯的纯度还不错,但也仅止于此了。”蔡恩霖略带歉意地看着他:“抱歉,我现在才听明白。”夏沐风安静地看了看她:“只是个猜想,并不一定是真相哦,包括对真凶的刻画也完全出自主观臆断,有待证明。”蔡恩霖突然说:“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那些失踪者有没有可能已经成为七尸还阳的材料了?要真是这样,那最近的案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橘核究竟是从犯办事不力还是真凶知道那件更旧的案子,故意用它来混淆视听?”夏沐风点头:“都有可能,而且你的观点和思路在很短的时间内取得了很大的进步,确实是个意外之喜。”蔡恩霖仔细打量着他:“如果是你的话,下一步会做什么呢?”夏沐风看着蹲在不远处发呆的猫,回答的声音很轻:“见见小茶杯。”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小茶杯”这个绰号都有点儿过分亲昵的意思,而夏沐风这人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普通朋友,她试探着问:“以前的病人?”夏沐风用一种被含笑半步癫浸过的幽怨语气回答:“是啊,他脑子有病,以前天天蹦出来吓人。”这回,蔡恩霖用末梢神经想都能想出来这个明褒实贬的绰号背后指带的人姓甚名谁,她顺口和夏沐风开了句玩笑:“高,实在是高,有考虑过出书吗?”夏沐风生无可恋地盯着她:“本来吧,法医,前法医组长,市局的最大金主兼情报贩子,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市局法医科的祖师爷,这些人够解决这个案子了,再不济,在神棍这个领域里,我好歹也算个学界泰斗,陆局随便从心理系拎个形象良好的学长学姐都能把这事儿摆平,天时地利人和都都让我占全了,我差一点儿就可以吃着零食看着番,享受一下不被人需要的退休生活了,结果……”夏沐风委屈巴巴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洛队还是个事儿精。”蔡恩霖安慰他:“没什么,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是那种经常被老师留下来为班级作贡献的冤大头,把问题解决就可以了。”夏沐风一脸不情愿地盯着她:“凭什么每次接见受害人家属的工作都是我来干嘛?”
睡眼惺忪的唐景瑜听了这句话,娴熟地接过话头:“小桑?陆局可太会给你挑替补了,怎么说来着?真是郎才女貌啊。”夏沐风巧妙地祸水东引,用一种兼具客观与阴阳怪气的语气懒懒地说:“我可以理解成,你吃醋了吗?”唐景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你……差不多得了啊。”夏沐风搓了搓手:“终于平衡了,走吧,唐医生,下楼去买点糖,之后去市局,见小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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