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无物为真
03 乌鸦
“你这幽灵般可怖的古鸦,漂泊来自夜的彼岸,请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在这黑沉沉的冥府阴间。永不复还,永不复还……”
—埃德加.爱伦坡 《乌鸦》
一只乌鸦落在夏沐风的肩头,夜风微凉,肺部久违的隆隆作响,他预料到咸腥的液体将在三分钟之内涌上喉头,大感无趣之佘,他想起了岳明姝,立马决定去拜访这位两年前的病人。
“她的身心状况均得到良好改善,只是仍饱受噩梦侵扰,不过和最初相比,已经有了极大改善。她身体的变化也极其令人欣慰,仍不愿融入正常人之中。
她是我最满意的作品,纵使遍体鳞伤,依旧光彩夺目。”
夏沐风迎着周六的晚霞推开图书馆的门,她一定在这儿。油墨特有的香气大大减轻了他的不适感,岳明姝站在窗户旁,手中的书本已经泛黄,夏沐风左肩上的乌鸦突然飞落地面,走到岳明姝的脚边,歪头盯着岳明姝苍白但漂亮的脸。
“你很久没有到这里来了,小家伙。真是幸运的一天啊,对吧?夏医生?”岳明姝愉快地问,“你居然还记得住我,真是稀奇……”
“我得承认,我的记性不好,但另一个事实是,自从那场火灾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敢忘了。”夏沐风的语气罕见的充满了哀伤。
“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岳明姝只能这样安慰他。
“我是个荒唐的人,对人类的美德不屑一顾,对幸福理解不能。自诩为纯粹的理性主义者,甚至忘记了太阳是绕着地球转的,但是我不能容忍让一个普通人只身犯险,更不能容忍让一个法医冲进火场窒息而死。她是个正常人,不必为了那种弱智的案子送命。”夏沐风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双眼微闭,几绺卷发顺从地贴在高高的额头上,灯光映出他灰白的面庞,依旧是白衣白袍,和两年前的他如此相像,但岳明妹知道,他已经不能帮自己沏上一杯热茶了……
乌鸦飞回到夏沐风的左手上,“你害怕过吗?”岳明姝问他。
“只有一次,就是她快死的时候,那真是我职业生涯的污点。”
“职业生涯?那件事和心理学有关吗?”
“我做着和福尔摩斯一样的工作,世界上唯一一个活着的咨询侦探,请想一想,你的委托人只身犯险并差点儿死掉,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夏沐风换了一种讲故事语气说道。
“这个故事看起来很长啊……”岳明姝叹了口气。
“可惜没时间给你讲完了……抱歉。”夏沐风一脸疲惫。
“有个人需要你。”岳明姝提醒他。
“十有八九又是老朋友。”夏沐风肯定地说。
“你这家伙……又不按剧本走……”岳明姝无奈地扶额。
“你需要我吗?不需要吧?不需要吧?”夏沐风摊了摊手,戏谑地笑道。
“你闭嘴吧!整条街的情商都被你拉低了……”岳明姝假装生气。
“诶嘿。”夏沐风轻笑出声,那种笑容分明是一个孩子在恶作剧得逞时才会有的。
“哇哦。”岳明姝差点儿呆住。
“很吃惊吗?”夏沐风问,这一次,他问得相当认真。
“你几乎没笑过,笑出声来更是千载难逢啊……”岳明姝认真回忆后慢慢地说,停顿得意味深长。
“你要是想理解成回光返照也没有问题。”夏沐风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的话语中隐藏着最绝望的可能。
“但凡现在有个病人,你至少得续命三个月。”岳明姝知道那些由夏沐风创造的奇迹,骗过死神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确实如此。”世上唯一的咨询侦探点点头,凝视着手上的绷带。
“她很快就会来了。”岳明姝笑着说,一切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但空气中的悲剧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好像这个人一走,她的世界又会重新“崩坏”一样。
“让我想想……蔡恩霖?”夏沐风边拆绷带边说。
“你这家伙……消息很灵通啊。”岳明姝无奈地笑笑,帮夏沐风拆开左手上的绷带。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夏沐风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动作。
“是哦……毕竟是你的工作嘛。”岳明姝恍然大悟。
“乌鸦会飞到她的身边吗?”夏沐风问道,他第一次感觉到疑惑。
“它会的。”岳明姝轻轻地说,把绷带彻底拆开。
“是啊,老伙计,你可不会让我失望。对吧?”夏沐风看向手臂上的乌鸦,把一张纸条绑在乌鸦身上:“再帮我一次吧,如果你还记得她的住址的话。”乌鸦歪了歪头,飞出窗外。
夏沐风坐了下来,脱下长袍,左手无名指上的伤口久违的开始疼痛……
“生日快乐!”岳明姝笑着说。
“你还记得啊……”夏沐风愉快地说。
“当然,虽然说这个祝福迟到了两天。”岳明姝盯着他苍白的脸,问:“你一直把这件斗篷穿在身上吗?”
“这是某位前辈的临终前亲手交给我的遗物,衣服和袍子连在一起,我和他的关系也是如此。真是怀念啊……”
“我记得,你有化妆入殓的手艺?”
“最好的入殓师一生只为一个人化妆入殓。”
“这样的话,那位前辈确实值得尊敬。”
“我们都是传声筒。”
“传给谁?”
“只有乌鸦知道。”夏沐风无力地笑道。
蔡恩霖提着一大包药走在回家的路上,乌鸦落在地上,她注意到了那张被捆在乌鸦背上的纸条:“这个结打得很精致,一定是个手很巧的人吧……”取下纸条和绳子,乌鸦就“呼啦”一声飞走。
那张纸条上用蓝色墨水工整得写着“Che tu possa alfine trovare rippso nel corpo e nella mente”
“真是奇怪的人……”蔡恩霖自言自语道。与此同时,夏沐风宿命般地咳出血来,不过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愉快地说:“命数已定,现在就等着它飞回来吧。我要休息一下,一下就好……”
岳明姝心头一紧……这种呼吸频率太不正常了。她伸手去摸夏沐风的额头,果然发烧了,“这下好了,安心休息吧。”岳明姝无奈地笑笑,把两片退烧药喂进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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