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一名戏子,在百转千回的轻吟浅唱里粉墨演绎着别人的悲欢离合。
直到有人为她赎身,一顶花轿抬进了他府里,做了他的妾室,她才洗净铅华,繁华落幕。
他的发妻听闻数年前便已香消玉陨,府里只有后续几房妾室,位份一般大小,府中事务皆交由管家和一位紫烟姑娘打理。
他待她细致入微,万千疼宠。他会贪婪地凝望她的眉眼,如饥似渴地索取,眼里跳动的火焰熔化了她的心。
师娘在那天夜里送她上轿时,曾苦心叮咛,一如侯门深似海,不动情,不争宠,方可一世安稳。
面对温润柔和,体贴入微的他,她冷不下自己的心肠,但是她可以拼命压抑自己心里的酸涩,努力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女子。
她出身低微贫贱,甚至不比普通农家女,如今得万千荣宠,自然招人羡妒。原本争风吃醋,拼的你死我活的女人们全都团结起来,将矛头齐齐对准了她。
她受尽挤兑和屈辱。
依然在他面前笑颜如花,温柔解语。
紫烟姑娘数次帮她,逐渐与她熟络起来。
紫烟说,你是府里得宠时间最长的妾室。
紫烟说,他喜欢各种风情的女子。
她只是轻浅的笑。
最后,紫烟说,纵然你们生得再像我家小姐,那已经亡故的夫人,可惜也取代不了她在老爷心中的位置。
她的身体便忍不住一震,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紫烟说,若非我家小姐红颜命薄,他断然不会四处搜罗与她眉眼相像的女子,在你们身上疯狂地寻找慰藉。
她开始患得患失,按照紫烟的详细描述打扮自己,刻意模仿他心里的那个女子,举手投足,一嗔一喜。
紫烟被她的装扮惊得茶盏碎了一地。
他第一次雷霆大怒,狠厉地训斥她,
“戏子便是戏子,你扮演别人的角色上了瘾是不是?”
拂袖而去。
只留她愣征在原地,望红烛摇曳,一夜不能安憩。
他数日不再踏足她的院子。
她亲手做了宵夜,在他书房门口踟蹰良久,终是寻不到合适的措辞。
紫烟分花拂柳聘婷而至,她羞窘地躲在窗下花丛里。
“紫烟,你为什么要撺掇她那般打扮?”
她一征,原来他都知情。
“她不过一个低贱的戏子,你说娶就娶。我委屈了这多年,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我就是要让你嫌弃她!”
“岳父大人一直都在怀疑你们小姐的死因。我们人前万不可逾越,露了马脚。”
“那我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这几天夜里都会梦到小姐回来找我们报仇,心惊肉跳,夜不安眠。”
“待岳父的荐书递上去,升迁令一下,我便求岳父收你为义女,明媒正娶。”
她僵在花丛里,浑身发抖,竟然一时动弹不得,见紫烟满脸欢喜地离开,而后,管家从院外闪身进了书房里。
“老爷,事情都按你的交代办理妥当。只待时机一到,便把所有罪责推到紫烟身上,伪造畏罪自沙的场景。”
“好,万不可走漏一点风声,以免演砸了这台戏。”
她听到门关合的声音和脚步声远去。
才发现,自己的下唇早已咬破,满嘴血腥。
演戏?
自己是个戏子,台下苦练十年,红极一时,各类角色演得淋漓尽致,入骨三分。
她本以为终于可以退场谢幕。
如今对比发现,自己演技竟然如此拙劣。
紫烟的一幕姐妹情深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他一直在她面前上演着浓情款款的戏码,另她对他深爱不已。
他在世人面前思妻若狂,重情重义,暗里却是机关算尽,宠婢灭妻。
主子,婢女,侍妾,管家,这个府里谁不是在演戏?
生旦净墨丑,谁又是怎样的角色?
没有戏文,自己又该如何吟唱演绎?
戏台又是在哪里?
自己又是谁?谁又演了自己?
随后转念又想自己不过是一个戏子
谁又会真心待我?
后院的竹林里走出一个人来
沈榆槿“我可以帮你,摆脱一切”
“你是谁?我凭什么信你?”
“我不过一个云游散仙,帮姑娘摆脱困境,也算是一桩善缘”
沈榆槿又道“你真心对待的人,不一定真心对你…‘忘’是最好的良药”
“好”
沈榆槿的指尖轻轻点上她的眉心“前缘尽忘,往事勾销”
沈榆槿脖子上的掉坠亮了亮
“情字害人啊,不知道下一个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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