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船镇的飞鱼江畔有一处石亭,风景秀丽,距离清风医馆也不远,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跟娄青山说了一声,方策带着薛凝来到了这处“闲江亭”。
“就是这儿了。”方策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放在石台上,“已是暮色渐起,刚好四下无人。”
不远处的逐船镇清晰可见,江边的几名渔民在有条不紊地劳动着。向另一边看去,便是一片芳草碧连天的景色,除了道路旁寥寥的几颗遮阳的树,放眼望去,尽是花草丛生。
逐船镇坐落在飞鱼江正流最窄的一处江口,尽管如此,对岸依然只是隐约可见。相传在捕鱼季,只需把鱼篓往江里一沉,须臾,把鱼篓捞出来,便是满篓的鲜鱼。
但是捕鱼也有捕鱼的规矩,淡季的时候谁也不许拿篓拦鱼,否则便会遭到全镇的排挤打压。
毕竟你不能为了一时,把全镇人的生计给断了。
“确实风景独好,娄青山没骗我。”方策一边帮薛凝磨墨,一边看着薛凝,就仿佛他稍一不注意,薛凝就会逃走似的。
薛凝脸色十分苍白,娄青山说,她的伤还在,如果催动功法,很容易再次引起经脉损伤,最好是在清风医馆静养。但是薛凝执意要出来看看,方策便带着薛凝来到了闲江亭。
救我们的剑客找过你了吗?
或许是伤势的原因,薛凝写的字略显虚浮,只是浅浅地挂在纸上,就和现在的薛凝一样。薛凝原本有内功护体,走路脚下生风,四平八稳,现在却有些病怏怏的,好像穷苦人家的女孩,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你是说云宁啊,找了。”方策坐在薛凝身旁,细心地照料着薛凝,“就是我们闹得很不愉快罢了。”
昨天我醒来的时候,看我一眼便走的那人,是他吗?
“正是,当时我俩剑拔弩张的,若非娄神医,恐怕免不了与他一战。”方策无奈地说道。
薛凝放下了笔,看向江对岸,虽然只有隐隐约约地一点,但薛凝仿佛看见了“花外鸟归残雨暮,竹边人语夕阳闲”的绝景。
那存在于她理想中的绝景。
秋风一点,薛凝和飞鱼江中,都是泛起一波秋水。
薛凝提笔。
是不是因为我,你不得不和很多人结怨?
方策抿了抿嘴唇,说:“那些和你不对付的人,我都不喜欢。”
你会后悔带着我游历四方吗?
“为什么会后悔?”方策坚定道,“因为有你,这山水都成了另一番景色,陪你走遍天下,便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了。”
若是……
“够了!”方策攥住了薛凝手中的笔,薛凝转身看向了方策。
“你是不是在想,惹得我生气,我便会一时弃你不顾,然后你趁机去找谭无双?”方策脸色低沉,愠怒道,“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我绝不允许你一个人去面对谭无双,不就是无常崖吗?那谭无双也是无常崖的人,也没能把我怎么样啊?”
薛凝低下头,轻咬红唇,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衣袖,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方策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于是双手握住了薛凝的双肩。
“夫人,你我二人立誓一同走遍天下,时至今日,尚未游历半数。我方策绝不会因为区区无常崖,就要和你分开。”方策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你一缕春风,我心中便开十里桃花。”
薛凝抬头看着方策的眼睛,那双眼睛和她第一次看见时一样,明亮,带着狡黠,带着坚定,还带着夜里满天的星光。
一股冲动再也抑制不住,慢慢地,两张嘴唇接在了一起,就在这闲江亭,当真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月色刚起,再看向那飞鱼江,方策和薛凝总感觉有种别样的意境。
“孤篇压全唐,果然尽在此景中。”方策突然说道。
薛凝有些疑惑地看着方策。
方策解释道:“《春江花月夜》,被誉为‘孤篇压全唐’,讲的大概也是这么一番景色吧。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方策轻声为薛凝讲着,薛凝靠在方策身上,两人就这么趁着月色,看着缓缓流动的飞鱼江。
云宁抱着剑,远远地看着方策和薛凝。
情深意切,秋风随波,这些对于云宁来说都只是复仇路上的插曲,谭无双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得安宁,每天闭上眼,都是自己师傅的死相。
他一代剑术天才,背负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希望,日复一日地苦练剑法,幻想将来自己成为天下第一剑侠。
但那一天,他只能抱着师父,看着师傅师父气息慢慢地虚弱下去,直到断气,甚至师父临了之时,眼睛还是睁着的。
这份痛苦,他要千万倍地还给谭无双!
娄青山看着窗外的暮色,心中满是疑虑。
“小心着凉。”王清柔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衣,“又在想什么?”
娄青山裹紧了外衣,说:“我总觉得那方策在极力隐瞒着什么事情。”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面对夫君和那云大侠,方策年纪轻轻的,自然是会慌乱异常。”王清柔轻笑道。
娄青山说:“方策在江湖上传闻中,为人虽然算不上多么正义,但绝不干伤天害理之事,我还是相信他的。但是如果他没做什么坏事,为何如此小心隐瞒?”越说越烦,娄青山一向温和的脸,此刻也是挂满了阴郁。
王清柔拍了拍娄青山的后背,说:“夫君不妨跟他明说,反正那小姑娘伤势未好,他就算再隐瞒也不可能拿自己夫人的性命开玩笑。”
“拿薛姑娘威胁方策?”娄青山摇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奇药峰悬壶济世,绝不做如此邪恶之事。”
“问又不问,想又想不通。”王清柔撅了撅嘴,“你啊,真是倔脾气。”
听着王清柔调侃自己,娄青山的眉头顿时缓和了不少,“不想了,今晚便陪陪我家夫人。”
闲江亭内,方策拿起了石上月,拔剑出鞘,清冷的剑锋带着寒意,沐浴在月光之下。
“凝儿,我虽然被称为‘百招谱’,然而内功修为却实在微弱,你便帮我看看,我适合什么样的内功。”
方策起势,手中银剑挥舞,一套套剑招便使了出来,时柔时刚,有时如情意缠绵,有时如怒海蛟龙。
薛凝仔仔细细地看着方策。虽然他们相识已经不短,但她还真的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方策舞剑。
剑招虽多,剑意杂乱。
薛凝写下八个大字。
“剑意不变,那剑招威力便都差了些许。”方策说道,“曾经我也试过一心一意地用剑,但是变招之时,总有种凝滞的感觉。”
薛凝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像方策这样的奇葩,也是从没见到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或许和外功招式一样,你需要学很多内功招式?
方策摇头,“不,除了三清护心诀,其他内功我无论如何修习,都是无法凝结出一丝内力。”
薛凝很努力地在帮方策出主意了,但是方策一一作答,他什么办法都试过,但内功问题一直无法解决。
“哎,或许这就是命吧。”方策长叹一声,长剑入鞘,坐在了薛凝身旁,抱住薛凝。
方策内心,也是一片复杂。
……
“门主。”
“南宫。”林明一脸严肃,“这次我叫你回来,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去做。”
“门主请说,南宫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南宫贺单膝跪地,说道。
林明说:“无常崖的一处分坛,被司马熙德探查到了,在武当山区域。”
“武当山?”南宫贺有些错愕,“武当名门正派,岂容无常崖在自己眼皮下作威作福?”
林明摇摇头,“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尽是些伪君子。嘴上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实际上他们和无常崖也多有勾结,不过大部分是要杀一个人,不方便出面,便请无常崖来承担污名。”
“那天下便无一家门派与无常崖作对了?”南宫贺追随林明的时间不长,对林明说的这些事,他都很吃惊。
“所以我决定和无常崖死磕到底。”林明说,“无常崖已经污染了武林,天下不知多少正义侠士,都在找无常崖报仇!无常崖的血债,我一定要他们偿还!”
南宫贺低头,说:“在下明白了,我这就启程去武当山。”
“顺便护送司马一段路,最近无常崖盯他盯得很紧。”林明说,“他们想要通过抓住司马熙德这只信鸽来探我的底,哼,司马熙德也是他们抓得到的?”
司马熙德说:“林门主,在下其实不需要有人护送,在下一直以难以寻觅著称,加上在下的轻功,那些无常崖的家伙应该追不到我。”
林明道:“那宋风能堵住你一次,难免有第二次,南宫贺武功高强,有他护送你一段路,我也好放心。”
“是,在下必定舍命护司马兄周全。”南宫贺沉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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