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岭武馆（上）

数道黑影闪过，一群黑衣人施展轻功，落入巷子里，抬着四具尸体越过墙面离开，方策眼下也只得跟在引路人后面，翻过几道墙，避开了街上的捕快之后隐入人群之中。

“那些都是林明的人？”确认安全后，方策摘下面罩，问道。

“正是，在下孙胜。”那人身穿华袍，仿佛出门散步的寻常人家一样，若不是他刚帮了方策，方策就把他当一个路人了。

“恐怕从离开客栈时起，你就跟在我们后面了吧？”

“不错，我家主人早就吩咐我盯紧你们二人，关键时刻助你们一臂之力。”

方策摇了摇头，“着了你们的道了啊，方才若是你早点出手，我也不至于显山露水，给你家主人看见我的剑法。”

方策刻意说“你家主人”而非“你家公子”，他已经确定这孙胜不是林家的家丁护卫，而是林明自己的手下。

“方少侠言重了，这天罗地网势虽有耳闻，今天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实在是让我吃了一惊。”孙胜抱拳道，“在下这就引你去追赶花轿，免得误了时辰。”

……

“东岭武馆到，姑娘请下轿！”戏班班主声音浑厚高亢，已然是到了地方，但是方策仍然没有回来。

她刚才看到方策离开后，有几个人跟了上去，一定是白日里客栈那五个人，他们不是方策的对手，但麻烦的是方策解决了他们如何在捕快手里脱身。

从离开到现在有一会儿了，方策还没回来，可不要是出了什么事啊……

正这么想着，只听见一声：“迎姑娘下轿！”方策三步并做两步，飞身上前，背上背着两把剑，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绿豆糕，腰间还挎着枣泥酥，“不好意思了班主，买些吃的险些误了时辰。”

“不碍事，快请你家娘子下轿吧。”班主接过方策手里的东西，方策把薛凝从花轿里抱了出来。

“百年好合咯！”

班主喊了一嗓子，底下的人们全都起哄似地喊了起来，喊得薛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策放下薛凝，把点心从班主手里接过来，说道：“多谢班主了。”

“哪里的话，二位天作之合，刘某煞是羡慕啊。”班主抱拳一笑，又吆喝着戏班子抬上花轿向前去了。

方策和薛凝走进了武馆，舞狮大会却已经过了一半了，有一头狮子精神抖擞，嘴里咬着绣球，周围的狮子一拥而上，却都被这头狮子打退了回去。

其他狮子都一副沮丧的样子，低下了头，而咬着绣球的狮子耀武扬威一般，在一众狮子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了一圈。

狮子们见它嚣张的样子，怒不可遏，又是一齐围了上去。咬着绣球的狮子越战越勇，举着狮子头的人足下点起轻功，奋身跃起，双腿划过几道残影，把狮子们全都踢下了台。

“好！”

“东岭武馆名不虚传啊！”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东岭武馆一定会赢的！”

薛凝听观众们的欢呼听得有些疑惑，方策对着薛凝解释道：“这些狮子都是不同武馆的人扮的，所有狮子一起抢一个绣球，最后谁家的狮子能抢到绣球，就代表他们武馆是全城最厉害的。”

那东岭武馆的两名武师扔掉狮子，高举绣球，东岭武馆的弟子们和看热闹的百姓们欢呼得更大声了。

“承蒙各位厚爱，在下东岭武馆范崇。”

“在下东岭武馆秦天。”

“这些其他武馆的师傅们都已经落败了，我们知道下面有不少江湖侠客。”

“所以我们准备请诸位侠士们上台一同舞狮，顺便切磋些拳脚，胜者，可以得到这十两金子的奖励。”

“想挑战，就请交十两银子。”

底下一片喧哗，有些跃跃欲试的江湖侠客一听到要交十两银子，顿时就蔫了。

这东岭武馆，身后有江湖门派“快刀门”撑腰，自然是大手笔，其他武馆都是些自己开馆的师傅，哪里比得过东岭武馆。

“我们来！”两名江湖侠客凑够了十两银子，举手喊道。

“好！”

那两名侠客把自己的兵器交给了同行的人，轻功一点，便来到了台上。他们拿起武馆准备的狮子，一人舞狮头，一人拿狮尾，虽然不如武馆的狮子栩栩如生，倒也有个狮子的样子，气势汹汹。

“请赐教！”

范崇和秦天戴上狮子，一瞬间，那木骨架和金丝麻缝制的狮子仿佛活了过来一样，活灵活现，身上竟然真的穿出狮子的威压。

论舞狮，这些江湖人士必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范崇和秦天说了主要是舞狮的同时切磋拳脚，这些侠客们便都按耐不住了。

那江湖狮子轻功了得，十几步的距离眨眼便到，那舞着狮头的人飞起一脚，直取那武馆狮子的前爪。

武馆狮子似乎有些不屑，范崇抬腿要去挡住这一脚。

砰！

腿脚相交，范崇才发现自己小看了对手，这一脚本来平平无奇，但是最后一刹那忽然注入了一股内力，直接把武馆狮子震得飞出去五六步，秦天脚下功夫了得，及时刹住了脚，堪堪没有掉出擂台。

“好功夫！”

范崇打起精神来，运起腿功，开始认真地对付这头江湖狮子。

薛凝摇了摇头，拽紧了方策的袖子，方策也看得出来，这头江湖狮子两人轻功和内功都是不凡，但是腿功与范崇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第一击出其不意没能把武馆狮子打出擂台，已经必败无疑。

这舞狮比武，比的就是轻功、内功和腿功，这三门功法有一门短板，便要被人压上一头。

果然，不出两回合，江湖狮子便被武馆狮子打飞出去，掉出了擂台。

“两位侠士武功不凡，承让了。”范崇抱拳道。

“我们来！”这时，又是两名江湖侠士跳上了台，“你们这十二路谭腿乃是少林腿法，我刚好习得武当的九宫十八腿，请两位赐教了。”

“请赐教！”

踩、钉、封、叩、勾、铲、扫、蹬、踹……腿法对腿法果然精彩，九宫十八腿与十二路谭腿对决，内力与内力碰撞，底下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想要看这两头狮子究竟谁更胜一筹。

这江湖狮子前面那人腿法出众，而舞狮尾这位侠士腿功和轻功明显略逊一筹。范崇看在眼里，与这江湖狮子又是交手几个回合，一步向前，与江湖狮子擦肩而过，武馆狮子狮尾的秦天看准时机，飞起一脚一招“鬼扯钻”，把江湖狮子狮尾的侠士打飞出去。

“哇！”这位侠士遭此一脚，飞落擂台下，吐出一口鲜血。这江湖狮子没了狮尾，便成了半截狮子，自然是落败了。

范崇抱拳，“承让了，这九宫十二腿果然名不虚传，是范某取巧了。”

方策正看这范崇，薛凝却突然绕到他面前，抓起方策的双手，眼睛里满是期待。

“想上去玩玩？”方策笑了笑，“没问题。”可他一摸钱袋，才发现钱袋已经是瘪了不少。

可是看着薛凝那满怀期待的眼睛和精致的脸，方策很难想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他找到了其他武馆的师傅。

“这位师傅，在下方策，想要上台与东岭武馆切磋一番，奈何身上盘缠不够，可否借方策些银两？待在下获胜，必定归还，如若不胜，便去贵武馆打杂还债。”方策抱拳说道。

那武馆师傅也是迟疑了一番，毕竟是十两银子，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数目。

这位师傅还没开口，方策就听见旁边有人说道：“我有钱，可以借你。”方策连忙转身抱拳，“多谢……怎么又是你？”

那人正是方才引着方策避开捕快的孙胜，他说：“没关系，这范崇和秦天都是快刀门的高手，正好让我看看你们武功深浅。”

“若非我家夫人想上台，打死我也不会给你看我武功。”方策接过银子，狠狠地瞪了孙胜一眼。他把点心交给了孙胜，“不许偷吃，等我回来要是少了一块点心，我就打死你！”然后就离开了。

“嘁，我‘飞天鼠’想跑，你还能追上我？”孙胜瞪着方策的背影，咬了一口绿豆糕。

“在下方策，这位是我家夫人薛凝，想要领教阁下的高招！”方策和薛凝飞身上台，抱拳说道。

范崇哈哈大笑，“好一对鸳鸯侠客，还请二位先把武器收起来，我们只比拳脚，不比兵刃。”

“范师傅刚才一战，似乎用了不少内力，可需歇息一番？”

“不比，哈哈哈哈哈哈，方兄弟多虑了。”

两名下人走上前来，接过石上月和花间琴。方策舞狮尾，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薛凝则戴上狮头，一脸的兴奋，在她看来，这狮头骨架的构造远比这比试更有趣。

“请赐教！”

武馆狮子一脸凶恶，直冲薛凝而来，薛凝抖了抖狮头，用起凝寒诀，认真了起来。

凝寒诀是薛凝游历四方领悟的武功，集心法、拳脚、剑法、步法于一体，威力不俗，再加上薛凝的“梅花三点水”轻功，使得薛凝虽是刺客，与一流高手硬碰硬也有胜算。

可薛凝就算武艺再高超，也要照顾作为狮尾的方策，一旦她过分冒进，方策跟不上她的速度，那这舞狮也就落败了。

从小，薛凝学习的信条便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就算是舞狮，她也一样要赢下来。

亲身上来感受，才切实感觉到范崇腿功了得，他一记平淡的扫腿，连内功都没用，便带起一阵劲风。

薛凝轻描淡写地接下了这一腿，也是不带丝毫内力。范崇有些意外，但是腿上功夫不减，反而带起内功继续席卷而来，薛凝不紧不慢，把范崇的招数尽数化解。

双方互拆了几招，范崇便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武功不简单，他攻势再凌厉，薛凝总有招数将其接下，但薛凝并不进攻，这让范崇有些疑惑。

“既然这样……”范崇不再藏招，卷起内功使出一招“钻山式”，直冲薛凝胸口。薛凝眼神一亮，飞身跃起，脚下运起凝寒诀腿法的“影成双”，一脚聚起内功将钻山式踩灭，另一脚不用内力，直直地踹在武馆狮子的头上。

范崇与秦天身形不稳，连连后退，方策和薛凝欺身上前，想要乘胜追击。秦天稳住身型，抱住范崇的腰，奋力一举，范崇也是心领神会，轻功点地，飞到了秦天的肩膀上。

薛凝擎起狮头，一脚踢来。秦天举拳，范崇出腿，两人内力合为一体，把薛凝腿势弹了出去。

薛凝早就看出这两人的想法，她把狮头向上一扔，双手向后排出内力炸气，腿势虽然弹开，但整个人就这么浮在了半空中。

方策向前一步，薛凝接住狮头，稳稳地落在方策肩上，两头爬着的狮子就这么面对面地站了起来。

下面的人群都看呆了，本以为刚才的腿法对决够精彩了，没想到还有更加精彩的战斗。

狮尾的二人比拳，狮头二人比腿。双方靠的如此之近，腿脚根本发挥不出任何威力，只能看底下两人的拳上功夫了。

方策此时打出一套“咏春拳法”，咏春拳法讲究贴身短打，连消带打，秦天本来拳法就不擅长贴身的肉搏，这下更是被方策一套拳法打在胸口，连退数步。

秦天后退，范崇自然是向下落，他飞身踢出戳脚，想要把方策也打退，但是薛凝腿法更快，直接逼退了范崇的戳脚。

范崇落地，力从地起，一招“举火烧天”把狮头向半空中的薛凝顶去。薛凝也不示弱，使出内力，把狮头重重地向下砸去。

咣！哗啦！

内力相撞，两头狮子的脑袋都是粉碎，四个人齐齐退开，站住两边，各自摆开了架势，大有再战一场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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