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庭内蜿蜓的青石路上落了些薄雪,染上月华愈显得寂寥。
掌上一盏纱灯,烛影摇红,一厝红梅在柔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艳。
破败的庭院早已不见原先的繁华,一场杀戮后,留下的,只是一片残垣断壁与满庭红梅。
红梅沾雪羽,如同琉璃般晶莹,疏影暗香,枝若游龙,只惜花下之人并不为这娇花所动,只是垂着眸,轻轻用一根银簪挑着烛光。
她自是不喜欢梅,因为自古雪原每死一只雪妖,便会化为一树红梅。
而这满庭动人心魄的红梅,便是由她的亲人所化。
她叫苏倾雪,之前是雪凌阁的阁主,现如今已不是了,就连这庭院的主人,也算不上。
这庭子,便是雪凌阁的一角。前不久,这里还是存放雪莲的地方,很多捧着雪莲的雪妖在条小路上进进出出,谈笑着论今年雪莲的收成。
但在一夜之间,如同噩梦般,这里便成了数百雪妖葬身的孤坟,从此欢声笑语不再,得的是一片萧瑟冷清。
更悲凉的是,雪凌阁里的雪妖,除苏倾雪和她的姐姐苏棠雪外没有一个生还,而生还的苏倾雪也在这场杀戮中功力尽毁。
在妖界,弱肉强食,功力百年的小妖如果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撑,也很难有立足之地,更何况是一个完全无任何功力的小妖。
现在的苏倾雪就如同凡人一样,也许在人间,她还会有点生计,可在妖界,没有功力就是什么都没有,随时都可能命丧黄泉。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的姐姐还活着,勉强可以支撑这支离破碎的家庭。
只是雪凌阁也被别的妖给收去了,又因那只妖嫌这里煞气重,才把这个庭院给了苏倾雪姐妺,也不算是无家可归。
她提灯踱步走到一棵梅树下,微微依着,梅树粗壮的枝杆环绕着她,好像把她抱在怀里似的。
“母亲……雪凌阁……”她轻启樱唇,如鲠在喉,“没了……家也……没了。”
她的母亲雪含焉是先前的雪凌阁阁主,她是掌管雪莲花开花落的妖。
在雪原,雪莲是雪原灵气聚集之物,只有天赋异禀的雪妖才可掌握雪莲盛开和凋谢,一般的雪妖,只能点水化冰,飞雾凝雪。
而那些会控制雪莲花开的雪妖,便是雪原四大家族“苏”“雪”“白”“风”的阁主,亦或是阁主的后选人。
而作为阁主的雪含焉,其实在先前便预知雪凌阁将临大劫,只不过竟来的这么快。
最后也只是将象征阁主的信物匆匆交给年幼的苏倾雪,之后在雪凌阁灭门时托了位高人制幻术保住长女,自己却为保护小倾雪被歹人所杀。
如果不是妖,那就好了……
可是能在这极寒之地只着一袭轻纱,光着脚在雪地里穿梭的不是妖又是什么呢?
梅树飘下几朵梅,落在少女乌黑如墨的青丝上,就同母亲落下的泪,树枝摩挲着少女的后背,像是抚平她心中的伤痕。
“雪儿,”一方黛蓝踏雪而来,温婉之声在耳畔响起,“想念母亲了?”
那声音就如同海棠花间的淡香一般清甜,如同初春新雨般温柔。
虽然苏倾雪没经历过春,那是人间的东西,但她知道,春日温和万物生,就像姐姐一样,听声音,便知是棠雪姐姐来了。
苏棠雪缓缓落在她身边,捧起那张小脸,灿若星子的眸中闪烁着几滴晶莹,明明是像在人间正值豆蔻之年的少女,却失去了该有的朝气,在那张吹弹可破,唇红齿白的脸上竟是添上了一丝疲惫和憔悴。
妺妹的泪还未干,泪痕还深深映在脸上,这明明是刚刚才哭过啊,这可不行,怎么能让妹妹哭呢!
苏棠雪擦去她的泪水,把她纳入怀中。
棠雪身上绕着海棠的气息与这雪妖冰冷的雪气点点漫开。她躺在姐姐怀里,闭上双眸,头昏昏沉沉,这几日为了寻找凶手,不免有些疲倦。
可是一日没找到凶手,她就一日不能懈怠。她不怕死亡,可怕的是再次的失去。
苏棠雪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想再失去。
她把脑袋往棠雪的肩上埋了埋,嗅着那桃棠的清芳,苏棠雪笑着抚了抚她的背,轻声安慰了几句道:“安啦,安啦,雪儿可不能再哭鼻子了,相信姐姐,姐姐肯定找出凶手报仇雪恨。”
“雪儿,我们是雪妖,哭的话会产生热气的,会把自己融化掉哦。所以雪儿要好好爱护自己,才能和姐姐一起去报仇啊。”
苏倾雪应了声,不想给姐姐带来麻烦,棠雪姐不仅要照顾生计还要照顾她,如果她若是化了,那棠雪姐岂不得花功力去救她,或许严重些可能要一命换一命……这可不行!
正当苏氏姐妹说话间,一声巨响从庭院木门传来。
声音很大,并伴随着门倒塌的声音,可见来人气势凶凶。
“你们俩个,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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