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江浸月（1）

未央城没有天亮。所以船夫的脸可以说是非人般的煞白。所以当他拍手试图叫醒柏清白时，柏清白被吓了一跳。

柏清白：做咩啊

船夫?

柏清白：（大口呼气）是你啊。

船夫和奚宴却出奇地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柏清白：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你…你们今天怎么怪怪的。

他们还是沉默着，柏清白还想问什么。突然一阵头痛，痛感很强，感觉有一把匕首，正磨着头骨。

柏清白：头好疼……

柏清白抱住头趴在地上，已经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奚宴看她的样子实在心疼，好像刀子也割在他心上似的，嘴里一边念叨着“红颜最薄命”一边过去抱她。

柏清白感觉到头部又一剧痛，正欲喊叫。忽听见船夫有穿透力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船夫莫慌，这是帮你回忆起过去。

船夫那日第一次与奚宴相见，你可还曾记得?

柏清白感觉虽头疼欲裂，这些初相见的回忆，连细节竟然都慢慢清晰。

她感觉每回忆起一段，头疼就减轻一分。

船夫接下来的可能就是不想回忆起的。但是也是你需要面对的一部分。

船夫那日，谁对你下了迷魂药?

船夫你的父王又是怎么待你的?

柏清白即使心里抗拒，但是这些痛苦的回忆还是慢慢涌现。占据了整个大脑，头几乎不痛了，可是回忆带给她的痛苦，让柏清白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过的，好累。

奚宴看到柏清白心里的痛苦，不禁有些后悔。看到船夫还在念，突然不知哪里的一股无名火。

奚宴住嘴!

船夫莫急，师兄。我知道你心疼她，我也心疼。可是如果回忆残缺，将来麻烦更大。

等到那船夫领她回忆了几乎所有记忆，柏清白终于回过神来。奚宴正死死抱着她，汗珠顺着脸颊、脖颈流下来，打湿了衬衣。

船夫也重重松了口气，说道:

船夫公主，对不住了

船夫依我看来，长痛不如短痛。

许久，三人无言。

柏清白首先忆起的，是初遇奚宴。

那时年龄都不大，柏清白正值及笄之年，奚宴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因母亲被打入冷宫，清白公主从记事起就没有过好的待遇:不单单不受父亲和宫里人待见，就连宫外百姓，都对她议论纷纷。

有同情的，有看不起的。当然还是后者居多。

同是公主，绾颜妃的问影公主和后来出生的天禧公主，真真是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身着的锦缎、宴会的风头，出游的排场，都不是她能比的。

就连父亲，在提及公主的婚事，也是不知有意无意，将她排除在外。

不过打小就这样的待遇，柏清白在心里也没觉得有太多的不公，“只是命不好呗”，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每日也只是和唯一亲近的丫头素锦打闹，议论宫事。实在难受起来，也只是哭一场就好了。就算像其他公主一样闹，又有谁在乎呢。

只是她不知道，众人对她的冷落不仅仅因为舅舅的“背叛”，也有一部分是对她外貌的嫉妒。毕竟是王公贵族的后代，颜值这块自然没话说。

遇见奚宴后，这种乏味又煎熬的生活开始慢慢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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