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师尊，是我胆大包天(四)

今日的晨修课注定是不安的，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上眉头紧皱，煞是好看的脸上表情却浓得像化不开的雾，在与薛蒙切磋的时候竟然不小心被他用剑在脖子上擦破了一道口子自己也浑然不觉。

虽然伤口不深，但长剑划过，留下一道很长的血痕。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可是有意中人了？”薛蒙打趣道。

“没有的事，你瞎想什么呢！”

“没有的话，以你的修为能被轻易擦伤？我刚可是只用了五成的灵力。”

“不是，刚刚.......刚刚我饿了"心里兵荒马乱的人此时确实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堂堂墨宗师会被只用五层灵力的堂弟打伤，只好用这个十足蹩脚的理由糖筛过去。

薛蒙却不乐意了：“我也还没用早膳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刚看你出剑就觉得有问题，一点都不用心。”

“你想多了，我不练了，去处理下伤口。”

此时是墨燃的真的没有心思再与薛蒙解释太多，心里的烦躁如洪水猛兽，不断冲刷撕咬他的胸口，今他喘不过气。

以前师尊娶妻他是从来没想过，可是昨日薛正雍昨日的一番话提醒了他：楚晚宁将来是有可能给他找个师娘的。不管有没有可能，他必须去问问楚晚宁的想法，问问他是否哪怕有一点点娶亲的想法。

晌午过后，墨燃向孟婆堂借了个小灶，摆上事先准备好的食材，忙活了约摸两个时辰，才端出一份精致的荷花酥，一份飘着淡淡桂花香的桂花糖藕。都是楚晚宁爱吃的。荷花酥他是做好了，嫌弃炸得不够酥，荷花花瓣开得不够好看，又重新揉面煮红豆沙重新做的。

一切准备就绪，一个乖巧善于烹饪的男人提着一个漂亮的双层食盒，朝红莲水榭的方向款款走去。这个乖巧的男人，走了一段，停下来，轻叹了几声，好似一个受了天大委屈却有苦不能诉的小媳妇。

“师尊，你在吗？”

“进来。”楚晚宁午睡刚起，神情还有些恍惚。

“师尊，我给你带了些点心。你......" 墨燃呆住了：只见楚晚宁正欲掀开被子，下床穿靴，墨发从肩膀垂至腰部，四散开来，一双凤目由于刚醒眼角微红，显得温软柔和没有平日的锋芒，白色的衣领微敞露出清瘦的锁骨。这一幕着实令墨燃控制不住。

楚晚宁也愣住了，四目相对，屋内安静一片，似乎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怎么有空做点心？”楚晚宁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左右无事，想着师尊近来清瘦得很，就想着给师尊做些好吃的，都是师尊平日里喜欢的点心。”墨燃提起食盒放到桌上，把两样精致的甜点摆到桌面，又恭恭敬敬地在点心旁边放了一双筷子。这一幕看起来，真是乖巧又狗腿。

“你有心了，坐下一块吃吧。”

“我吃过了，这些是专门做给师尊一个人吃的。”

楚晚宁穿上白色外袍，将散发用丝绸发带随意挽起，然后走到桌边。看着炸得金黄的荷花酥，还有阵阵扑鼻而来的桂花香，眼里闪着光芒。然而这光芒转瞬即逝，他楚晚宁再喜欢吃甜食也要淡定自若，决不可在徒弟面前表现得太过张扬，乱了气场，他为自己的反映及时暗暗喝彩。

“师尊，我帮您束发吧。”

“不用，吃完我自己来。”楚晚宁有些许惊讶。心道墨燃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五年前那个自私自利的小孩子，已经懂得主动想为长辈束发。然后他又怎肯让墨燃为自己束发，要是他的手指碰到自己的发丝，那种感觉又要他如何尴尬羞赧。墨燃想为自己束发那是孝敬长辈的爱，而这种爱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无论何种原因都是他断然拒绝的理由。

“那师尊你吃吧，我看着你吃。”

楚晚宁拿起筷子，夹住一片桂花糖藕，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香甜的藕片夹杂着桂花淡淡的香味，唇齿留香。虽然嘴上不说，但楚晚宁在心里渍渍称赞。

墨燃坐在他对面，幽暗的眼睛盯着楚晚宁，欲言又止。他想着要怎么问，如何开口。如果楚晚宁将来没有任何娶妻的想法，那他就可以一万个放心。如果楚晚宁有哪怕就有一丁点的想法，那他是不是要把这点已经冒尖的想法坚决地扼杀在摇篮之中。

思索良久，楚晚宁的一盘桂花糖藕已经吃完，荷花酥也吃了大半。

墨燃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师尊。”

“怎么了？”

“没事。”

“师尊......"

“你又怎么了？”

“师尊，今早伯父亲叫我去丹心殿。”

“然后呢？”

“伯父说想帮您物色合适的女修，想为你......为你娶妻。师尊，你可有此想法？”

墨燃觉得浑身血往上冒，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低下头，长睫微颤，他在等楚晚宁的答复，就像一个犯人被锁链扣住双手等着最后的审判一样，他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

楚晚宁抬头，放下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道：”为师正有此意。”说完嘴角抿出一抹笑意，随即收回，神色淡定如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与墨燃这么开玩笑，或许是那日在饭桌上见墨燃与师昧的暧昧，或许是近日自己出格的细节太多了，他不想让墨燃看出自己的爱慕，又或许他想确定下墨燃的心里是否有那么一丝喜欢自己。

为师正有此意。

有此意，有此意。

此意。

脑袋轰地炸开，犹如一道惊雷霹雳而过。这并非出自楚晚宁本心的六个字，对墨燃来说却是钻心刀刃，惊涛骇浪，把他千刀万剐再沉入深深海底。墨燃彻底失神了，也乱了方寸，他把他六个字在心里默念无数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再三确认自己没听错后，他抬头，失落的眼睛盯着楚晚宁的凤眸，眼里布着红丝，好似下一秒就要钻进楚晚宁的怀里大哭起来，然后向楚晚宁撒娇道：师尊要娶妻，师尊是不要徒儿了吗？

“那师尊比较中意什么样的女修？”墨燃在心里无声地哀嚎。

“会煮饭洗衣，贤良得体，修为不能太平庸。”

“师尊，我会煮饭洗衣。”

“嗯，我知道。”

“我的修为现在也很不错了。”

“嗯，然后呢？”

“你娶我......"

“嗯？”

“不是，我是说若是到时候想娶我伯父为你物色的女修，要多留意下她是否符合你的标准。”墨燃心惊，刚一顺口，差点说成：你娶我吧。幸好反映及时，不然若让楚晚宁看出自己的非分之想，恐怕在他没有娶亲之前，这师徒都没办法好好做了。在他眼里，楚晚宁是不喜欢男人的。

“师尊，你真的想娶亲吗 ？以前从未听你提起过。”不到桥头心不死，他还是想再问一问。

“你在质疑为师的话吗 ？”楚晚宁淡淡道。

“没有，就是以前从未听师尊提起过。”

“你不想有个师娘？”

“哦，不是......弟子想的，只是突然听师尊提起，觉得有点唐突罢了。”谁想要师娘，谁他妈想要个师娘，让薛萌和师昧喊我师娘还差不多。墨燃在心里暗骂并无声地呐喊。

“没什么事的话，就先退下吧，我还有几个“夜游神”没做完，彩蝶镇那边在催着要。“

“可是，师尊，你真的......”墨燃本想着再次确认一下，但抬起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道：“是，师尊，那弟子先告退。”

也着实无怪乎他想再三确认，因为在墨燃的认知里，楚晚宁虽不喜男人，但对男女之事也向来鄙薄。他似乎是斩断红尘三千情丝，不想与情爱有任何瓜葛。

墨燃收拾完食盒，道了别，为楚晚宁轻轻把门阖上，然后拉耸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离开红莲水榭。

他在想着该怎么做，怎么阻止楚晚宁的想法，然而想破脑袋也没有任何思绪。况且他又想着自己怎么能自私的去阻止楚晚宁娶妻生子，如果楚晚宁不喜欢男人不喜欢他，那他是应该娶个贤良的女子照顾自己生活。他这样一个前世的罪人，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去阻止。

这一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来想去，竟是一夜无眠。对楚晚宁来说是玩笑，对他来说却是沉甸甸的打击，那口气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快要把他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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