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阳苏醒后休养的这些天,连慕江一直伴在她身侧,虽然有几日离开也是因为身体实在熬不住了就被下人劝回了宫里,但是基本不缺席。
一方面他很爱诺阳,另一方面,他想看看连慕霜会不会对诺阳有什么行动。
他看着诺阳午休的睡颜,陷入了长长的思考。
他虽然现在为结合势力而纳了一位良娣,是那陈国公的女儿,但他并不爱她,夫妻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的。
他最爱的人不过眼前的诺阳。
只是因为那天好奇,他偷偷爬上墙头看这吴国送来的公主,却不想这是一眼万年。
可他未曾想到,诺阳从小就喜欢那无权无势,少言寡语,还长着一个异眼的灾祸之星连慕霜,他也实在是想不通诺阳对男人的判别标准为何这般与常人不一样。
他的相貌也算人中龙凤,是嫡长子,母亲贵为皇后,是后宫之主,舅舅又是开国大将军,权高位重,难道这些万人景仰的东西都吸引不了这个吴国被送来的公主吗?
他对诺阳一直穷追不舍,却遭到一次次拒绝。诺阳告诉他,他就是比不过慕霜,论学识论才干论心境,样样都比不上。
他急了,嫡长子,可是未来名正言顺能当上太子的人,她注定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可她还这般羞辱他。
他归结于自己就是不够强,诺阳才瞧不起她,等哪天真正位列东宫,名正言顺把她娶回来当太子妃,她就会回心转意了。
之后他自愿请示皇帝去军营里跟着他舅舅学武功,发奋图强。
待在那优胜劣汰的环境过了一段时间,虽说军队里的培养使他文武双全,可他性格早已逐渐强势,经常不达目的不罢休,心狠手辣。
他觉得不够强的人就该被淘汰,碍事的人就都该死,尤其是连慕霜,只是因为舅舅教过他一则治国之道,那就是利益面前不论感情。
再从兵营里回来,他就丝毫不把连慕霜当弟弟了,而是情敌,天天明枪暗箭去跟他斗争。当皇帝某日透露出了一点点想立慕霜为储的心态,他急了。
这一无所有的孬种,凭什么配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
当然皇后也料到了这事,早就知道皇帝一心一意爱着梅贵妃,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布好了局,助他儿为储。
这天下,究竟谁能抢得过他啊?连慕霜,连慕风,连慕雨,这几个人没有谁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那此大火,火势凶的万物化灰,可他还是不放心,他就要让连慕风死的透透的,再无威胁他的可能。他暗遣了一只羽林军,但凡搜寻到任何像他的人,当场格杀勿论。毕竟他那么好辨认,就凭那只黄色的眼,他就要在百姓中鹤立鸡群了。他坚信他那异眼下的他就是个灾星,因为现在,只要这不同于常人的外表被发现了,就立即可以让他送命。
这些年来他也错杀了很多瞎眼的老头,战场上受伤的独眼的士兵,男女老少都有,他不管,他只知道在军营中学的,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后来皇帝就对朝政睁只眼闭只眼了,他当上太子顺顺利利的,可是诺阳却茶不思夜不寐,整日摆脱不了失去连慕霜的痛苦。
他便把这过错归咎在连慕风身上,因为他和连慕霜从小一起长大,肯定天天在诺阳身边吹耳边风。当然,也有怕连慕风威胁到他太子之位的意思。
毕竟慕风是纯正的连国皇子,慕雨有外族血统,皇室不成文的规定是不能当太子的,所以也只有他算是个威胁。
没想到连慕风还真就乖乖听话,一声不吭的离宫了,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权利的快乐。
随后,慕江每隔半年都要让墨青去拜访他那所谓的“人间仙境”璃雀台,实则是监视,监视他是不是在市井里能安分守己。
慕风在他眼中就是个整天会风花雪月的废柴,根本不配为皇子。
但当那天诺阳突然失踪了,慕江一下子又怀疑到了慕风。
可事情越发有意思了,诺阳在城外的山头被发现,还中了毒,与慕风这璃雀台毫无关系,是他怀疑错了吗?不,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不相信他错了,可在这还没调查清楚之前,新的事情又来了,有人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独眼公子和一个姑娘。
气急败坏的他满城搜捕,结果只抓住了那个嘴硬的小女人,什么都不肯说。
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来了,连慕霜直接进宫了,活生生的连慕霜回来了。
这事情可是都堆到一起了,现在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感。
在陪伴诺阳的这些日子,他心里装着的也都是应对连慕霜的法子。
“慕江哥哥,你还在这儿啊。”睡眼惺忪的诺阳看着他。
“嗯,我想一直陪着你。”慕江握上了他的手。
“我早就没事了,慕江哥哥,你别担心了。”她虽笑脸相迎,但是还是抽出了手。
连慕江见状,脸色一变,冷冷地说:
“怎么,连慕霜一回来,你就这般生分了?”
“不是的,慕江哥哥。”诺阳刚想解释,连慕江背对着她站了起来。
“吴忆知,到底是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怒气难消地走了,留着诺阳公主在这内心不安。
他回到东宫内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还是心火难了,随后他唤道:“墨青,帮我查查当时我审问的那个小娘们现在在哪,死了没有,没死把她带回来。”
“太子殿下,此法不妥,皇上已然让大赦天下,您这……”
“今儿是怎么了?连你也这般忤逆我?”他回眸,走着眉头恶狠狠地盯着墨青。
“是,太子殿下。”墨青抱拳。
“等等,再派两个人去看看连慕风的动静。”
宫外,璃雀台。
连慕风慢慢烧了连慕霜给的信,叠好了跟随他多年的戏服。
诺阳中毒这步棋虽险了点,但成功救了当时的局不说,现在又能成为他能回宫的引子,理应说时候,他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吴国传信的那一天。
不过,他着实不喜欢诺阳在里面牵扯太多的感觉,她本不该属于这深宫斗争。
他心想,回宫的时候一定要凡事都替诺阳挡着,不能再让她卷得更深。
随后,他传唤了墨绿。
“阿绿,我回宫后你就不用跟着我了,宫里人多眼杂,你哥哥现在还辅佐于太子,你若是被发现了什么,你和你哥哥都不安全。”
“二皇子殿下,那此番阿绿该何去何从呢?”墨绿问道。
“我记得你已故的母亲是南国一个富商家小姐,你肯定还有,就是那个当年愿意饿死也不肯卖的娘家信物,所以,是时候回南国去看看了。”
“可是,二皇子殿下,墨绿从小承蒙您的恩惠,是真的不想离开连国,因为这一别…这…”墨绿眼里突然湿润了。
“没事的阿绿,还记得我说什么来着?咱们缘分不浅,肯定还能见面,我这璃雀台领班还能信口雌黄啊?若是这样,咱这璃雀台早就倒闭了。”他这番话一下子把凝重的氛围弄得诙谐了些。
“但希望到时候,不是以国家的立场相见,如果是那样,我宁愿咱们不见。”他又惆怅了一下。
墨绿对他跪拜了一下,慕风神色慌张,赶紧把他扶了起来:
“墨绿,你这是干什么?”
“二皇子,不,慕风大哥,您于墨绿,不仅仅是主仆关系,更是我除了兄长外最亲的大哥,您当年鼎力相助墨绿的举措,还有这些年来的照顾我,墨绿大恩不言谢,定会此生铭记在心。”
“傻小子,你要是真把我当大哥,那还客气什么?”
墨绿收拾好了行囊,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慕风。
慕风看着当年那么小点点的小乞丐变成现在这成熟的模样,心里好生欣慰,他又回忆起了墨家兄弟俩人的事情:
还记得第一次见墨青的时候,是少时在那御书院。
他刚时瘦瘦小小的,沉默寡言,灰头土脸,见了谁都一副惊恐的样子大喊大叫,因为他的父亲墨都督,当年精忠报国,所向披靡,可惜遭奸细暗算,被那南蛮所杀,惨死在那南国土地,他的精神受到了重创。
父皇念他战功赫赫,他的儿子墨青便被接到宫里同皇子们一起念书。
他天资聪颖,先生讲的基本上一学就会,由于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小小年纪便武艺高强,当时是连慕雨和慕霜都比不上的。
但他每日总是要喊着出宫出宫,谁也不知道他想要出宫干什么,问他也不说缘由。大人们以为他就是在战场上长大没见过世面,想去出宫玩乐,可是当时只有他看出了墨青心里装着事情。
当然,当时的慕江就已经对治国打仗感兴趣了,便天天拉着墨青让他讲故事,一来二去,他们成了亲近的朋友,整日谈笑风生,由于慕江和慕风他们不是很合得来,所以墨青也渐渐和慕风疏离了。
有一次慕江带他出宫了,由于慕风一直没有忘掉那墨青小小的眼神里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他在马车棚子后面悄悄躲着,跟他们一起溜出去了。
只见马车来到了一个贫民窟一样的地方,墨青下车就一通找,结果一个骨瘦如柴般脏兮兮的小乞丐突然围了上来,墨青见况二话不说就脱下了全身所有贵重的东西给了他,还塞给了他了二两银子,这两人脸上都充满着激动,但是全程没说一句话,是一种想说又不敢说的感觉。
慕风就躲在旁边看着,还记得看到当时连慕江的脸上有多嫌弃,一边痛斥着那个脏兮兮的小孩滚蛋,一边拉着墨青回宫。
等他们上了马车,好奇的慕风连忙去找了那个小孩子,然后就是远远看到了,墨青轻轻拨起马车的帘子,两只眼还在恋恋不舍和担心的看着。
当墨青看到慕风也杵在那儿的时候,那个充满心事的眼神就烟消云散了,放下了帘子。
再后来慕风就知道了,当时吴都督还有一个小妾是南国人,这孩子便是那南国人所生,名唤墨绿。墨绿的真实的身份不能被暴露的,不然这通敌之罪怕要牵连到他们全家,所以这孩子只能流落街头,无依无靠。
不过慕风不相信墨都督会通敌,更不相信这小小的孩子能有什么危害连国的坏心思,就因为他是南国人生的孩子,就得这样清苦的日子,这真的不公。所以,慕风这些年来都在暗中找人养着他,护着他,也把他的身份藏得好好的。
虽然回宫后,慕风与墨青都只字未提此事,两人见面也基本见不上,但是慕风深信,墨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即使再跟在太子身边,也不会沾染太子那烂俗的风气。
后来太子愈发势力,整日给慕风使绊子,在这宫里的日子越发难过,可每每到紧要关头,慕风总能感到有人暗暗相助,其实这个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只是因为那日,墨青掀起马车后帘看到慕风后那个露出来的极其信任的眼神,使慕风明白,墨青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罢了,本质是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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