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见如故

沈书槿在连日的敷药换药下逐渐恢复了体力，这一战虽胜，可停驻在宜州的将士大都伤痕累累。单是沈书槿旗下的官兵就死伤大半，羌敌与宜州都在休养生息。

宜州都督鲁承德最喜欢应酬。大战前要聚，是唯恐怠慢了沈书槿，大战后聚，美其名曰犒劳三军。

坐在宴席上抚琴的男子让众人移不开目光，只见他盘膝端坐目光低垂。星月交相辉映下，他左手轻拨琴弦，右手持一壶清酒，轻轻一挥全都倒在了酒杯里。这琴声妙韵天成，他的思绪在几段平缓地琴曲中娓娓道来。霎时间琴声似转了调，其中饱含了国破家仇之恨，壮志难酬之感，忧郁忘却，悲愤未消。仿佛天地间徒增了苍凉肃杀之意，皓月为之失去光彩，山川湖海也为之失色。

“星临，见你一面可不容易。”活阎王穿着一身常服走向前，端起一杯薄酒敬与这男子。柳星临轻挥袍袖，作揖接过了酒。“有心自有相见之日，”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温婉空灵，又似清泉爽口，沁人心脾。“我闲来无事，每日除了编纂医书，就是外出访景。这次走的远了，来你这看看，你伤的可不轻。”

柳星临伸手探了探沈书槿的脉，脉搏虚浮无力，面色苍白无血气。这都是失血过多的脉象，“便宜你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沈书槿一眼就望出这是他配的药。“这药配齐可不容易，北去天山好不容易得来的雪莲为引。”

柳星临乃是南齐国世家女子，私下讨论的想嫁排行榜第一。都说他目若朗星，面如冠玉是难得一见的皎皎君子。医有回春之术，可使腐骨生肉，病树逢春。只可惜事难两全，不通武学。沈书槿称他手无缚鸡之力。

“沈将军，”廖廷听说沈书槿已无大碍，在阿晖的引荐下，第一次仔细观察被百姓传的神之又神的活阎王。“多谢沈将军的救命之恩。”沈书槿在城楼上看的并不真切，可二人见面，一种特殊的情愫传来。

廖廷如今已过了弱冠之年，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剑眉下一双明朗的慧眼直视于他。宛如黑夜中的鹰，孤傲冷僻却仍有盛气凌人之狠厉，徒然间有种傲视天地之感。沈书槿想起那日在城楼上，廖廷握着弓杀敌，行云流水的操作让他一惊。淡淡道，“多谢廖将军相助之情。”

如果说柳星临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那廖廷就是风流倜傥的少年郎，但他身上不可多得的是运筹帷幄，指点江山之气，仿佛在那日宜州杀敌中展现的淋漓尽致。活阎王将柳星临及手下的将士，与廖廷一一介绍，更细说了宜州的种种布防。

“哎呀，众位都过来了。下官鲁承德见过各位，久仰久仰。”众人皆拜了拜鲁承德，毕竟他是宜州管事，这番布置算是尽了地主之谊，更因为宜州才将众人都聚在了一起。

“我素闻大将军侠肝义胆，这次宜州之祸赖有大将军执手相助。”鲁承德仗着在自己的地盘，免不了要将所有的焦点都吸引过来。沈书槿最不爱这种应酬，他略喝了一杯酒便想起了医师的嘱咐。他外伤虽好可底子不济，余下的菜也没怎么动，只是喝着阿晖端给他的汤。

廖廷看着众人虚与委蛇地奉承与敷衍，喝了两口烈酒。“我看这宜州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庙堂，忠心爱国的待不住，假意奉承的却受人欢迎。谁都知道这宜州是沈书槿拼死保住，可鲁承德倒像立了大功。”

萧时毕竟在朝野多年，低声喝道，“我们来此不是为了评价宜州众人关系的，鲁承德虽假，但是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大有裨益。沈书槿是枚好棋，如果为我所用，那复国大计又有了几分胜算。只可惜此人太过耿直，这种人还是不要太近的好。”

“哎，沈将军，你怎么不喝啊？”鲁承德最看不惯沈书槿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他虽然时时倚仗沈书槿，可也最烦沈书槿这种恃才傲物的人。“喝。”鲁承德将手中的酒往他桌上重重一放，里面的酒都撒在了沈书槿的外衣上。他皱了皱眉，用帕子擦干酒渍，将酒杯拿的更远。

“看来沈将军是不给下官这个面子，一杯酒而已，沈将军何必如此不将我鲁某放在眼里。”鲁承德本就生气沈书槿当众拂了他的面子，让他难堪下不了台。又想起他几次想奉承巴结，可沈书槿却拿他当狗皮膏药，唯恐避之不及。宴席上的人早就看着这一幕，有的只是嬉笑一个宜州掌事被看不起，有的却说沈书槿故意甩脸子给鲁承德瞧。廖廷却冷冷看着，与萧时说着话，看沈书槿会如何解决。

“不是我不喝鲁大人这杯酒，只是我重伤未愈，实在喝不得酒。”沈书槿还是执意不喝，鲁承德却越逼越紧。“一杯酒而已，看来沈将军是当众要我鲁某难堪。”

“鲁大人，请恕我直言。我家将军确实…”“糊涂东西，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我与你家将军说话，你算什么东西。”阿晖听到这句话正欲拔剑，廖延却端了酒杯过来。

“鲁大人别嫌弃鄙人要讨大人的酒喝，实在是酒气袭人，让我忍不住多喝两杯。既然沈将军有伤在身不能饮酒，不如我替他喝。鲁大人忠君爱国，治宜有方，在我蓟州皆拜服于鲁大人。且举办宴席是为了让众人高兴，不如给我蓟州一个面子。这杯酒就当我敬大人。”廖廷的一句话让鲁承德如入云端，这场子主角的身份又到了鲁承德的手里。他一时仪态不顾大笑起来，又与旁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沈书槿黑着一张脸默默喝着汤，他挥手让阿晖把鲁承德塞进他屋里的女子都带了出来。鲁承德一看大怒，“沈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女子吵的我头疼，”鲁承德见拉拢沈书槿之事败露，又讨好似的说，“是不是这些女子不合将军的心意？不如我再挑好的送与将军？”“我不喜欢有旁人在我屋里，给她银子让她走吧。”

宴席中有人窃窃私语道，“哈哈哈哈哈，沈书槿不喜欢女人，难道还喜欢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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