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缠半生，一朝身死

桃芯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不见半点血色的陆娇娇，将汤药递给她后暗暗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小姐，将军边关大捷，很快就要回来了。”

陆娇娇喝完一碗药，心里默默想到：想来是习惯了，这药喝着都不怎么苦了。

突然感觉嗓子眼一阵腥甜，看着桃芯早已经哭肿的眼睛只默不作声的咽了下去：她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再惹人伤心。微微的笑了笑：“桃芯，看你苦着一张脸，以后也嫁不出去，你家小姐我可不要你。”

正在用帕子给陆娇娇擦嘴的桃言听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外面拿蜜饯儿的大丫头桃言听到这话顿在门口，红了眼眶，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才踏进门：“小姐，你可别开桃芯的趣儿了，等会儿她气了，奴婢可哄不好。”

桃芯看着桃言进来了，心里缓了一口气，假意恼道：“好话赖话都让你们说了。”

说着顿了顿脚便跑出去了。跑出去后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捂着嘴低声的哭泣着。

陆娇娇看着面露嫌弃，对桃言娇嗔道：“看看，我看啊我是管不了你们了。”

“那小姐您就快好起来吧，快点给桃芯找一个好人家。”桃芯将手里的蜜饯儿打开，递给陆娇娇道。

陆娇娇看着桃言手里捧着的蜜饯儿盒子，撇了撇嘴：“我不爱吃这蜜饯儿了，最近的药都不怎么苦的。”

听到这话，桃言愣了愣，面不改色道：“是的，刘太医说最近小姐的身体好很多了，所以减轻了些剂量。”

“是吗，难怪我觉得最近精神的多了。”陆娇娇笑着回答道，“爹爹回来了，看见我这个样子肯定会高兴的。”

说着说着陆娇娇却觉得一阵气血翻涌，猛的吐出一口血，桃言面无血色的冲着外面喊道：“去请刘太医，快点。”

陆娇娇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用手拍了拍桃言：“桃言，我想去看一看雪。”

桃言用牙齿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止住泪意，点一点头说道：“小姐，等您好一点了再去看雪好吗？”

陆娇娇只觉得一阵倦意来袭，点了点头，便躺在床上呢喃了一句：“桃言，我冷。”

桃言眼圈顿时又红了，拿出一床薄被给陆娇娇盖上，又出去拿了几个烧的正旺的火盆过来。

便在床榻边双手交叠规规矩矩的站立候着，若是陆娇娇有什么需要也能第一时间准备好。

“刘太医，我家小姐如何了。”桃芯哽咽着问道。刘太医看着眼前消瘦的不成样子的京城第一病美人，摇了摇头。

桃言看着他摇头心里一凉，恭敬的对刘太医行礼道：“刘太医，请借一步说话。”

然后转过头对桃芯沙哑着声音吩咐道：“桃芯，你就在这里看着小姐，若小姐醒了，就先用药膳，还有不要让小姐看见你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

桃芯年纪毕竟更小，早就在刘太医摇头的时候就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早就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抽泣着点点头。

“桃言姑娘，老夫也不瞒你了，你家小姐先天不足，可以说死是用名贵药材保着命，如今又得了肺痨，那些药已经不大管用了，你家小姐最近是不是已经不太能尝出味道了？”陆太医摸着胡子，问。

桃言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最近陆娇娇的身体愈发不好了，陆太医加重了苦药的剂量，听到陆娇娇说不苦，她还悄悄的尝了一点，眼泪都苦出来了，又怎么可能不苦。

桃言用力的掐了掐手上的软肉，这才没有哭出来：“是的，这些时日已经有些尝不出味道了。”

“容微臣说句大不逆的话，如此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你家小姐最近定然胃里绞痛，血气逆行，生不如死啊。”刘太医感慨道。

刘太医看了看瓶子里盛开的红梅，惋惜道：“让你家小姐多做做她喜欢的事情吧。”说着就抬脚踏出了院子，红颜薄命，红颜薄命。

桃言听言心中大恸，脚步虚浮的进入屋内，看着行将就木的陆娇娇，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刚刚刘太医来过了，说小姐您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您不是想去看雪吗，奴婢扶您出去。。”

陆娇娇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问：“桃言，府中的人可安置好了？”

桃言见陆娇娇气息不稳连忙点头：“小姐您放心，都安置好了。”

陆娇娇眨了眨眼，自顾自的说道：“待爹爹回来，你一定要告诉他，以我去世为由交出兵权，莫在京城久留，你们且与我爹爹走远一些，你可记得了？”

桃芯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桃言双眼含泪：“记得的，小姐，奴婢记得。”

“桃言，你扶我出去，我想看一看桃花。”陆娇娇凝视着窗外。

以前的片段在眼前划过“爹爹，这里这里，你给我的小雪人捏一个鼻子。”

陆方故作严肃的说：“听桃言说，娇娇最近喝药很不乖啊，既然这么不乖，那爹爹就不给娇娇的小雪人捏鼻子了。”

她一下急了，“娇娇以后一定乖，爹爹快给小雪人捏鼻子。”

那是什么时候呢？陆娇娇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还是记起来，那是五岁的时候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爹爹了啊，很久了吧。

桃言刚想去扶陆娇娇，却看见她的手顿然落下，抬头一看眼睛已闭上含笑而去了，顿时泪如雨下“小姐........"桃芯顿时瘫坐在地，掩面哭泣。

走出陆府后，刘太医身边的小童问道：“师父，这陆小姐真的活不了了吗？”

刘太医看了看身后偌大的将军府，就主仆三人，摆了摆说道：“她的脉相如脉在筋肉间连连数急，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称雀啄脉；

如屋漏残滴，良久一滴者称屋漏脉；脉来乍疏乍密，如解乱绳状称解索脉，是绝脉。”

刘太医沉思：可惜，这陆大将军一生为国为民，早年丧妻，中年丧女，更可惜的是这当今的天子不是个仁善的人，想来这便是偌大的府中只有主仆三人的原因，陆大小姐早就知晓了，才会病中又添忧思。

刘太医摇摇头，走远了，医者仁心，遇到不能救治的病人他心里也不好过。

他们二人还没有走多远，就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陆家军骑马而来，陆诚看见刘太医顿时翻身下马，拱手问道：“小姐可还安好？”

刘太医一看眼前的人眼里带着血丝，是奔波劳碌之色，摇了摇头道：“命不久矣。陆将军可回来了？回来了也好，还能见最后一面。”

陆诚猛然向后一退，面色悲痛：“将军已然去了。”刘太医面色一愕，眼眶微红地整理衣冠，对着远方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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