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并未表态,灵儿勾起嘴角笑:“姑娘此言差异,固宠博幸是妾该做的事,主母该治理府内上下的跳蚤”
“我说的这样清楚了,姑娘总不该再说糊涂话了”
这是说她只是个妾,不妾都不是的小跳蚤呢!
烟儿紧抿着嘴,暗暗咬牙,又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丹凤眼红了些,含着泪光。
“姐姐的侍女这样折辱烟儿,是,或不是,姐姐……”
傅蓉皱着眉打断了她:“你说的什么话”
她觉得她说的太荒谬了。
“于姑娘道歉”
这话自然是对灵儿说的。
灵儿看了眼傅蓉,愤恨地低下头说:“是奴婢口无遮拦,还请烟儿姑娘莫要计较”
烟儿看着灵儿对她低头的模样,心里从未有过如此快感。
侍女如此,那岂不等同于公主?
她早听府里下人聊起过,这个婢女身世不一般,听说是淮州符法金氏!
金家人对她道歉,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更是她怕的,不过现在……
烟儿的兴奋嘚瑟几乎挂在脸上。
傅蓉脸上撑着温婉的笑,细看有些牵强。
这是陆琛看见的。
他像吃了大混炖似的,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不舒服的紧,虽然她不是真实的阿蓉,但她是梦中的阿蓉,也叫阿蓉,与阿蓉长得一模一样。
他快步走了进去。
看见他,傅蓉站了起来,抬脚要走近他。
烟儿却急也似的走近他的身,挽住他的手,弯着眉眼:“老爷怎么来了,是来找烟儿的吗”
陆琛的视线从她发红的眼角上掠过,瞥见她的肚子,轻轻拨开她的手,语气似调侃:“怎么?怀上了就如此娇气了?”
他又走开了几步:“主母训一句便受不了?要是如此,你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随了你的性,陆府也不知道养不养得起”
听见他的话,烟儿心神不住慌乱,忙拉住陆琛的衣服,强笑道:“自然是养得起的,这是老爷的孩子,怎么会养不起呢”
陆琛低眼,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廓:“你可知错了?”
烟儿顺势往他怀里缩,勾勾地望着他的脸:“烟儿怎么敢”
“能有姐姐这样贤良的主母,还是烟儿的福气呢”
她靠在陆琛怀里,那双妖媚的丹凤眼却斜睨着她。
傅蓉嘴角扬了扬,又被她压了下去。
“夫君来这可是有事”
她乖巧似的低眉敛眼,像一尊清莲君神玉像,周身像环着灵气,气场疏离又干净,无端引人注目。
陆琛抬眼看了眼傅蓉,指腹在烟儿腰肢上摩挲,漫不经心说:“母亲挂念你,侍候我多年,想抬你做妾”
烟儿的期盼的眼神黏在他脸上。
陆琛看向傅蓉:“不过,你侍候我这么多年,这规矩却还学不会,这妾,你还是当不起罢”
这怎么可以!
她走到这个地步,不过是想要在这后院里有个位置罢了。
烟儿红了眼,一双泪目闪盈盈:“老爷,烟儿不敢了”
陆琛松开了她,坐到主位上,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
烟儿见陆琛不理睬,便哀哀戚戚地看向傅蓉。
陆琛一回话说下来,明里暗里都在警告烟儿,以及暗暗扔飞刀。
傅蓉听的也很有兴致。
“夫人,我身世低贱,不敢高攀什么,但我有了孩子,我怎么也得为孩子想啊,若叫孩子和我过一样的日子,那怎么成……”
烟儿匍在她脚边哽咽道。
陆琛抬眼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烟儿。
她这话好像说的,陆府亏待了她。
“这……”
傅蓉低头看着她,为难地皱起眉,“秋寒地凉,你还是先起来罢”
她伸手相扶,烟儿却不愿起来。
傅蓉无奈地看向陆琛。
陆琛瞥了她一眼,嗤笑了声。
“哦?是吗?”
“你先前可是都说了,这是我的种,我又怎会亏待他,待他出生,过继到主母名下岂不省事”
烟儿眼泪突然止住了,愣着看他。
“老爷……”
陆琛再没看她:“行了,下去吧”
“你怀着身子,要是有什么万一……
还是莫要出来的好”
他说着,对烟儿身边的婢子道:“以后约着你家姑娘,好好在苑里养着”
陆琛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的犹豫以及疼惜。
烟儿已经被婢子扶了起来,现在还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不能接受。
不等她接受,她的婢子就慌忙扯着她走了。
陆琛便是这样,你越是退让,他进攻便越凶猛,恶劣。
“夫君,这样可是太过了?”
傅蓉微微蹙着眉,清眸里,他的身影映在其中。
惹得陆琛多看了一眼,一时忘了言语。
他回过神来,又冷冷瞥过她:“我一没罚她,二没打她,你哪里看出过分的?”
“你个主母当得如此软弱可欺,任凭一个通房欺负,传到了外头,闲人还得说咱们陆府管教不严,宠妾灭妻”
他特意在“宠妾灭妻”这四字上加重了语气。
傅蓉顿住了,有些局促地抿唇:“夫君说的有理,我自当强势些”
她的嗓音柔柔弱弱的,听起来有些唯诺,完全没让陆琛有一点信服之感。
陆琛没看她一眼,甩下一句“我走了”便快步离开了。
……还真是不如现实中的阿蓉,愚笨呆板。
至不见他身影,
傅蓉转身坐下。
灵儿换了一个茶杯,往里头添倒茶水。
“你可怨我让你给她道歉”
傅蓉撩了撩茶面的白沫。
灵儿无所谓的眨了眨眼眸:“说几句面皮话罢了,不痛不痒的”
傅蓉笑了笑。
“不过这点苦头还真是不够我看的”灵儿气吁吁道。
“等会送包茶叶去”傅蓉没接灵儿的话。
慢悠悠道:“够她喝一壶了”
灵儿“噗嗤”笑出了声,整个人笑得身形晃荡,干脆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我多久没去屿园了?”
傅蓉胳膊肘抵在桌上,脸贴着手掌。
灵儿翻着眼珠想了想:“大抵……
有一旬没去了”
傅蓉失神的望着门外:“竟是有这么久了……”
屿园是堰城最大的林园,大部分堰城的公子贵女或文人雅士,大多喜欢来这玩赏。
傅蓉最上心的是那儿的金鲤。
追溯到年幼时,皇兄时常带她去那儿的莲鱼亭,喂那群漂亮的金鲤。
可以说,他们兄妹俩都一致的爱上了那儿的金鲤。
灵儿劝慰道:“改日去看看好了”
傅蓉点头,沉默着没说话。
夜里。
江垣蓦地从床上惊坐起来。
他现在浑身冒着热汗,嘴里喘着大气。
就在刚刚,
在梦里……
江垣刚躺下,旁边突然有人贴过来,身形纤弱,柔软,明显是个女人。
江垣想推开她,却一动不能,只能看着她动作,在他身上尽情驰骋。
也许那并不是他,
江垣毫无欲望,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心底一阵阵恶寒。
江垣的气息平息下来,身上的热汗被冷燥的空气吹凉,
他抹了把额头,阴沉地盯着手心的一片湿黏。
江垣每晚都会做这个梦,至于做了多久,他都记不清了。
只是每晚都会这样惊醒,流满身的汗。
他不清楚梦中女人是谁,单看样貌,只猜测不像俗世里的女人,仙女又觉得不配,
那等放荡的女人,只能称一声荡/妇了。
傅蓉本想第二日就去屿园,可惜天公不作美,下了好几日的大雨。
空中黑压压一大片都是乌云,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石台上,贱出好远的水滴。
不知是天上哪位神仙发怒,树被刮得树杆弯曲,枝条像无骨的柳条,以一种柔软的弧度弯曲着。
连着傅蓉的心情也郁闷下来,因为这几天下雨,她这个月恐怕都难以到屿园去了。
按照陆家的惯例,也是傅蓉的习惯,她是在每月初一必须向婆婆请安的,
傅蓉是皇室公主,请安是可有可无,可皇室权利、地位早已今非昔比,甚至是无权无势的空架子,
一些事早已变了。
福子苑。
傅蓉规规矩矩地朝首座上的老太行礼。
首座上的老太李氏,大抵是已有半百寿龄,鼻子下旁、眼尾以及额上,堆着叠坠下皮肉,要是再老些,好像可以坠在空中瞎晃荡。
李氏见到她脸就立马冷了下来,双瞳早已失了光,无情地看着她,似乎只有在陆琛面前,那双眼睛才会放些神彩。
傅蓉半俯身,双手举着杯子,头低过手臂,给李氏敬茶。
李氏瞥了眼便移开目光到门外,刻意忽略了她手中举着的茶杯。
“公主怎么来了”
傅蓉一动不动:“我进了陆家门,自然是陆家人了”
李氏冷“呵”了声。
“公主勿论,皇室血脉,尊贵金娇”
傅蓉头低在手臂下,眼睛眨了眨:“婆婆可是不喜宁延法?
若宁国子民不恪守、拥护宁法,及说出于宁法内容相悖的话语,轻则杖责三十大板,重则处以枷刑,
皇室、士族、庶民同罪”
李娟娘家李家,家里只有李父一人入朝为官,是个千年老顽固,思想上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偏执到不让自己女儿沾一点书墨。
李氏从未读过宁延法,听见她的话,还得想一些时候,琢磨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说的是什么,瞅了眼旁边的婢女习帘。
习帘被她看,眼睛都不敢抬,心虚摇头。
李氏脸色一黑,恶狠狠地瞥过眼。
“婆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让有心人听见,
堰城这整月津津相传的热闻怕是咱们陆家了”
李氏垂目瞪着低着头的傅蓉,想骂却又找不着骂处,
只好接过她的茶,“那你怎的不打断我,还让我说出这种话,还说心在陆家……”
她说话声越说越小,气焰也熄了大半。
傅蓉刚直起腰身,就听见李氏突如其来的想法。
“不若,你誊一份那什么法给我看看罢,想必你是记的很清楚了”
傅蓉敛下眉睫,“若婆婆想看,可叫身边会识字的婢女誊抄,食福日要到了,我怕是没有多少时间”
李氏听见食福日,失常的没有再继续找茬,顿了下道:“过几日会有漠城来的亲信投奔,你派人把沁源苑收拾收拾”
傅蓉低头,眼珠乌黑,应了声“好”便退出来了。
碧棠苑内。
傅蓉侧身躺在塌上,手攀上窗台,撑着脸,望着外面烟雨霏霏的景色。
灵儿坐在她对面,中间隔了一张梨花木桌,她随手从果盘内摘了个葡萄。
“灵儿”傅蓉轻轻唤了一声。
灵儿正剥着葡萄皮,眉头紧皱着,头也没抬:“怎的了?”
窗外的花圃边有只黄色毛发,身形削长的像松鼠一般的东西飞快蹿过,傅蓉一时好奇,坐起来盯着窗外。
一边望着外边又一边问:“你觉得那位沿州来的亲信是个什么来头?”
“不晓得,不然我找人查查”
灵儿把剥得坑坑洼洼的葡萄吃进嘴里。
傅蓉依旧盯着窗外看,尽管那只不知是什么名的东西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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