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鹤把怨灵捏散在手中后,就回了自己的店铺。
店铺不卖什么,就是卖些冥币纸花之类的阴间物品。因为阴气重,地方偏远,所以附近没有什么其他店铺,只有这一个阴间鬼店矗立,显得鬼气森森。
正刚推开门,一张七窍流血的腐烂脸孔倒立直下。
“哇啊啊啊啊啊!”
鬼怪嘶吼着在张牙舞爪。
“砰——!”
高一鹤一拳把人揍了出去,看这只鬼凝实的躯体瞬间虚幻。
上吊鬼摸着被打散的半边脸,哭得阴风阵阵:“你大爷的!打人不打脸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破毛病啊!!”
高一鹤把伞放在店外滴水,这才走进去褪下道袍。
“那我这辈子都不会改。” 他走到柜台,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是改改你吓人的毛病,其他人没我脾气好。”
狗屁!你脾气好!老子生前死后就没见像你这么记仇的!
吊死鬼无语凝噎,泪眼婆娑,觉得自己的命是真不好!
他死了两百年,本来吓吓人,吸吸阳气的日子那叫一个自在舒畅,结果当年不长眼睛,把这个修行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当做萌新小道士,兴冲冲的上去好一顿吓。
那一天,他的哭声方圆十里的鬼都能听见啊!他两百多年攒下来的修为就这么被打散了啊!
被痛揍一顿,还要被押回来当做奴隶使唤啊!
吊死鬼潸然泪下。
一看吊死鬼被无情镇压,其他鬼勇猛上前。
“呜呜呜……”幽怨的哭声伴着阵阵阴风吹响店内的纸人纸花,那些面目呆滞诡异的微笑纸人似乎真的发出了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
空灵诡异的笑声在这间幽黑窄小的丧葬铺流窜。
高一鹤让阴风对着自己的水杯吹,直接当做了降热器。
等确定温度差不多后,他躺在摇椅上,喝着水温合适的茶水,把诡异的笑声当做悦耳的歌声,开始慢悠悠地享受生活。
暗地里有几个捣蛋的鬼怪大骂着“变态”,灰溜溜地钻回了自己的陶罐里。
不是他们不给力,是敌人太变态!
角落里一身红衣,抱着自己头颅的女人幽幽道:“你出去杀鬼了?”
高一鹤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原本是感觉到厉鬼现世,想去看看情况消解对方怨气,结果意外见到了气运之子,还遇到了个脑子有坑的小怨灵。
“气运之子……”他转着青色的杯盏,清冷的嗓音如同泠泠的清泉,道,“他身上的功德可多的很,随便让你们吸一口,你们都能圆满超度。”
店铺里嬉笑声,怒骂声陡然一顿。
连棺材里安安静静躺着的黑袍僵尸都睁开了眼睛,用自己空洞无神的灰色眼球看向了高一鹤。
他一字一顿:“你……你见……到了……”
“见到了。”高一鹤敛下眼中的神色,“被新出世的厉鬼盯上了,打了标记。”
丧葬铺里瞬间传出幸灾乐祸的嘻嘻声:“太好了!他要死了!”
“他死了,功德能不能让我们吸一口?”
“咯咯咯!真好!又一个好人要死了!”
店铺里冷风呼啸,奸笑声,诅咒声,怨毒的呢喃交织,构成地狱一般的场景。
真吵。
高一鹤把冷得过快的茶水放在旁边的编织桌上,杯底和桌面轻轻的一声“嗒”,丧葬铺里的所有声音瞬间消失。
鬼怪们用忌惮畏惧的眼神看着面无表情的高一鹤,好像在看着什么即将发怒的凶兽,一个挥挥手就能让他们烟消云散的怪物。
确实是个怪物,不老不死的老怪物!
高一鹤一向喜欢让他们不甘心,也喜欢激怒他们看那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勾着唇,眼神凉凉:“那真可惜,我不会让他死的。”
“他会活的好好的,拥有你们没资格享受的美好人生。”
丧葬铺里本来就被怨气和恨意充斥的鬼怪瞬间忘了恐惧,恨怒直冲心头。
“该死该死该死!!!”
“去死啊!你为什么不死!”
“高一鹤!!!高一鹤!!!”
“杀杀杀杀!”
被围在中心辱骂的青年这才脸色缓和起来,看到他们恨到极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满意地拿起冰凉的茶杯喝起了茶水。
果然,让他们生气,比自己生气要让人好受多了。
他原本漠然置之的眼眸中染上一丝笑意,剔透的冷眸微动,让整张脸生动了不少,更显冷淡的清美感。
“杀我,你们能活吗?你们敢吗?”
丧葬铺的诅咒声渐消。
活不了,他们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也杀了不少无辜人,下地狱会下油锅上刀山在黄泉里浸泡数百年,能转世投胎也只能入畜生道。
后路被断,只能依靠高一鹤,只能被禁锢在这间丧葬铺苟延残喘。
哭声又随着阴风飘起,成功戳到鬼怪肺管子的高一鹤终于能吹到免费且持续的空调,耳边还有哭声伴奏。
不错,收养这些鬼怪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高一鹤闭眼小憩。
鬼怪哭得更大声了。
夭寿啊!有没有人管啊!
凭什么他们虐杀人类要受这种折磨,这人虐杀了多少鬼怪,居然还被地府充公收编,给了正经的职位。
凭什么啊!
高一鹤的小憩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因为一阵犹豫不决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吵的他睡不着。
青年睁开了眼。
他清透的眼睛透过关闭的门窗,看向外面徘徊的小姑娘。
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早死的面相一个个都凑了上来。
高一鹤挑了挑眉,手指微勾,原本禁闭的门“哗——”地一下,伴着腐朽的的味道大开。
门外看着这扇紧闭的黑色木门突然打开的小姑娘脸色苍白,腿脚哆嗦。
她、她后悔了行不行?!
小姑娘探头小心地看过去,门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楚内里,隐约还有哭声和腐烂的尸臭传来。
她的杏眼飚出了眼泪。
爷爷救命啊!!!
想到爷爷临终前死死抓着她的手,让她一定要在十八岁那年来这里批命,否则危在旦夕的场景。
小姑娘抖如糠筛,坚强地迈着软成面条的腿走进了丧葬铺。
一进去,就被阴风糊了一脸,她瞬间吓得走不动了。
“吱——”有调皮的鬼关上了门。
丧葬铺一片乌黑,周围的哭声四起,甚至似乎还有冰冷僵硬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
“别吓我!!!求求各位了!!”吴晓晓肝胆俱裂,怕到血液倒流,连忙双手合十,抵住额头,紧闭着眼睛,不停地低声哭诉。
高一鹤默默看了一眼趴在对方身上的淹死鬼以及抓着肩膀的断头鬼。
命格弱,确实比较招鬼喜欢。
“你来干什么?” 他问道。
被这声冷冷淡淡的声音拉回了自己飘出来的魂,吴晓晓战战兢兢地抬头。
一看到那张正常人类的脸,她感动得眼泪鼻涕哗哗下流。
忍不住自己发软的腿,她顺势跪了下来,哭唧唧道:“爷爷……爷爷让我来的……”
爷爷?
别说高一鹤了,就连鬼怪都开始面面相觑。
哪个憨批这么坑孙女?
居然来找高一鹤,嫌弃自己死的太早,提前来找勾魂使者通融通融,让自己快点投胎?
高一鹤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的面相,手指不动声色地在划算着什么。
他冷不丁道:“吴狗顺?”
吴晓晓忙不迭点头。
对!她爷爷是有这个小名来着!
周围窃窃私语的鬼怪有些跟了高一鹤不短的时间,立马恍然大悟。
“是当年那个老是哭的小子啊!”
“他孙女跟他一个德行,都爱哭。”
“比他好多了,当初那小王八蛋吓到尿了裤子,还尿在了我的身上!操!那尿骚味真重!”
“就是,不就一个剥皮鬼吗?真胆小!”
“六七十年了,孙女都有了,过的真快啊……”
吴狗顺当初和高一鹤相识就是个意外,那小子命格和他孙女一样,弱的不行还爱浪,当时坟地蹦迪,被剥皮鬼缠上,腿上的皮都剥没了。
恰好高一鹤在坟地勾魂,听到这鬼哭狼嚎的惨叫,就把人救了起来,又给了一个开光的玉佩,让人还算安稳的度过了一生。
高一鹤看向房梁上坐着的剥皮鬼。
剥皮鬼:“……”
看什么!他被尿染了一身都还没骂娘呢!
那小子就是害他被高一鹤奴役几十年的罪魁祸首!
吴晓晓泪眼汪汪,居然还真显出了她爷爷的几分神韵:“您是高先生吧?”
里面的希冀和期望不容人忽视,可怜巴巴,让人心软。
高一鹤淡定地把冷茶一饮而尽:“不是。”
周围的嗤笑声此起彼伏。
吴晓晓又哭了,整个人除了眼睛还在流泪,其他部分直接吓成了不会动的石膏。
“求求你了……高先生在哪里啊?”她艰难地滚出了这句话,感觉寒意不断钻进灵魂里,让她冷成了一根冰棍。
高一鹤平静地看着底下跪着的小姑娘。
“你找他有何要事?”
“有……”小姑娘忍着恐惧,牙齿打颤道,“我快死了,爷爷让我满十八岁那天一定要来这里找高先生。”
高一鹤单手抚额,清透剔然的眼神好像能透过人的皮肉直视灵魂,哪怕只是单单坐着,也有不染尘埃的仙气和孤傲,就像一个真正下凡的仙人。
“只要能救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吴晓晓暗地里握紧了手。
她知道这个人就是高先生,这样敷衍戏弄就是不想多管闲事,没关系,她一定可以的!她会最虔诚的三拜九叩,高人必须用诚恳的心去求拜,不屑人间那些恶臭的铜绿……
仙人开口:“给钱。”
吴晓晓:“……”
一分钟后。
“砰——!”
是大门无情关上的声音。
吴晓晓背对着丧葬铺,脸上还有被突然赶出来的茫然无措。
门后面传来尖细的不像人的阴森嗓音:“没钱来改什么命?当我们转世佛陀呢?”
等等!你们没说要冥币还是人民币!
她该去筹哪种钱啊?!
高人也这么市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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