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和陈国要开战了。
前日来给我送饭的宫人态度恶劣,告诉我我没有多少活日了,陈国给齐国递了战书,公开向齐国宣战。
而我,成为了两国开战的借口。
我曾经兢兢业业维护的两国和平,时至今日岌岌可危,我不再是陈国送来和亲的公主,而是要挟陈国的人质。
两国交战之际,我被下了大狱,无时无刻被人看守,日日受着鞭笞之刑。
窗外交叠的日月,我已经数不清轮了几回,只知道身上的旧伤叠着新伤,已让我无一处完整肌肤。
日月轮转,当我精神涣散时,有人从牢门外甩进来一个木匣,还未打开,里头特有的浓重的肉块腐烂味便已透过匣子传了出来。
我透过牢门看向外头的人,他们捂着口鼻,神情中有着浓浓的轻蔑,甚至有些胆大的发出了阵阵讥笑,刺耳非常。
我怔怔地瞧着他们,木讷的模样终究是惹得他们不满,人群中推搡出来了一个人上前,暴力地拆开了那个木匣,于是,一只皮肉腐烂严重的断手便被扔到我面前。
看清那只断手时,我不由失声尖叫,疯狂后退缩在墙角,直到我看见了那只断手手腕上的红绳,坚持已久的信念在脑海中轰然崩塌。
那是顾生的手!
无论过了多久,那双弹琴写字的手,我依然能在一眼中瞧得出来,那双手曾经牵过我走过漆黑的黑夜,也曾在我发丝被风吹乱时细细捋好。
那根红绳依旧鲜红,系在失去血色的断手上,显得十分诡异,宛如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紧紧禁锢着我的脖颈,勒得我无法呼吸,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我心口弥漫,将我包裹着,生生无法挪动分毫。
原来半年前说的陈国出现的将军新贵,是顾生啊。
原来只会埋首书案的顾公子,竟也能舞刀弄枪了。
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是为了什么放弃考取功名的抱负,转而拿起刀剑呢?
我不敢细想,害怕所期望的不是正确答案,无端让自己生出痴想。
牢门外仍旧围满了人,期盼着我能给出他们想要的反应,可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我有什么动作,我只是静静坐在那只断手旁发呆。
我知道,他们在等待我看到那只断手后崩溃,就像野兽发狂一般地嘶吼,丢尽颜面。
可我如今的身份是陈国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陈国,倘若失态只能成为齐国人取笑陈国的饭后谈资。
我想哭,望着那只断手却哭不出来,只能感受到无尽的酸涩和悲痛。
人们总说,哀莫大于心死,我曾经不明白,如今却是懂了。
密密麻麻的网将我笼罩在那里,别人进不来,我也出不去,只能瞧着外头的事物千变万化,却无一是因为我。
外头的人左等右等等不到我的反应,道过一声无趣便甩手走了,留下狱卒朝关押我的牢门狠狠啐一口,直呼晦气。
待到人群散尽,我脱力地软瘫在地上,扯下衣裳上还算干净的一角将断手包好,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回木匣中安放。
鼻尖一阵酸楚,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我抱着木匣,小声啜泣,情绪崩溃时,我便咬住一方衣角,拼命压抑呜咽,不敢发出声响。
我不知道顾生如今是死是活,身在何处。我身陷在这一方牢狱中,无法帮到他分毫,只能期盼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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