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龙:大人,夜凉。
九龙给站在院中的高峰披上衣服。自大婚以后,高峰与云平同在一个屋檐之下,却再也没见过面。
高峰习惯了,无论多晚回来,都要在他的窗下站一小会儿,也只是站一会儿。有时,烛影摇晃间能看见他专注作画的侧颜;有时,更深露重仔细听他浅眠的呼吸声;有时,他兴致稍好醉倒浅吟低唱痴痴笑笑;更多的时候,只是站在那里出神的想着他们的过去。
该隐藏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他的画里,再也没有丝毫与自己有关联的东西,就算是醉后梦中也再不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云平,你是彻底在心里放弃了我吧?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高峰拿着手中的字,只觉得阵阵悲哀涌上心头。你说你心中已无所扰,你说你只想半世逍遥。可是我呢?
谁管我每日的如履薄冰?谁管我尽心周旋,一身说不得忘不掉的血泪?谁管我死掉的爱情每日心如刀绞?
那道伤口,永不愈合,轻轻一碰,就能流出血来。
是不是,我还是错了……
远远地推开你,是伤了你。
紧紧地抓住你,仍是伤了你。
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再伤害你?才能全了情,全了你?
也许,也许,也许。
我是真的要留不住你了吧……
高峰:九龙,大夫怎么说?
高峰望着窗口,忽而问道。
九龙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九龙:大夫说……大夫说……
高峰:不必说了,我,知道了。
第二日夜,云平闲闲的正在抄书,不是为何抄的却是国策。蓦然放笔,轻咳两声,问道
栾云平:九龙,师叔可在府里?
王九龙:啊?
骤然听得云平询问高峰,九龙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把端着的茶杯摔了。
栾云平:我问,师叔可在府里?
云平难得好脾气的又重复道。
王九龙:啊……
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茶杯的碎片
王九龙:在……在的,这个时候,大概……是同夫人在一起。
栾云平:哦。
云平低头沉吟半晌,又道
栾云平:那,麻烦你跑一趟,叫你家大人过来,就说是我找他。
王九龙:啊……啊?
九龙诧异到不知该作何言语。
栾云平:去吧。
王九龙:哎!
一溜烟儿跑出去,总觉得太过诡异,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不敢耽误,见见,总是好的吧?
到了主屋发现高峰和清浅已经就寝,被丫鬟挡在了门口,一时激动顾不得身份大喊
王九龙:让开!我可是留云阁的人,云公子的事情,你们谁耽误得起!
屋外的吵吵嚷嚷传到了室内,高峰只听得一句“云公子的事情”,便不管不顾地只着中衣跑了出来
高峰:云平怎么了?!
王九龙:大……大人……
高峰:问你呢!云平怎么了?!
九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王九龙:云公子,请您,过去……
高峰呆呆伫立在门口,面上表情如梦似幻,蓦然反应过来,飞身而去。
闻声而出的清浅看着高峰的背影,不知悲喜,只是淡淡交代九龙一句“照顾好大人”便又回身进房。
高峰:云卿!
推门而入的高峰兀自还喘着粗气,扶在门框上,急急唤道。
云平抬眼,放下手中的笔,从容抬起头,暖暖笑着
栾云平:小师叔,你怎么跑的这么急?
看着他的笑,他对自己的笑。
不是嘲讽的冷笑,不是无所谓的轻笑。
就是这样,仿佛自己梦到过无数遍的场景,在那个上元节的夜晚,映着漫天烟火,他对自己粲然的笑颜,温暖醇厚如同陈年的春风渡,醉的人不知今夕何夕。
心中微凉,迟疑道
高峰:你……
他还是那样笑着,人都说云公子风华绝代,可是,有几人见过他这般灿烂温暖的笑容,这样的他,这样的人,岂是风华绝代这四个字眼可以形容的!怕是要堆砌尽世间最瑰丽的辞藻,也不能说出他的半分丰采。
栾云平:小师叔……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听着他的嗓音,现实恍惚间和梦境渐渐在重叠,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高峰:我不知道……总归,是好久了吧?
栾云平:唉……
叹着气把还在发傻的高峰拉到屋里,缓缓道
栾云平: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高峰:我……
云平叹息着伸手抚摸他的脸
栾云平:你瘦了……
高峰抓住他的手,好像只剩了一把骨头的样子
高峰:你才瘦了,从前算是苗条,现在,好像骨头架子了……
轻勾着嘴角,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夜凉如水,手心却是热的
栾云平:也好……今夜,不如就留下吧,陪我说说话也好。
高峰:你……你不是已经…….怎么会……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连串的眩晕让高峰找不回理智的思考。
栾云平:还是,你真的大婚之后,便容不下任何人了?
许多年后,高峰还能记得那时他的笑容,高远仿佛翱翔在天地间的凤凰,终于再也不可拥抱,连足下的锁链都会碎裂,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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