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天总是灰沉沉的,特别是战场上,黄沙飞扬,道不清是沙淹没了人,还是人血侵染了沙。
又一场战役下来,两军都死伤不少。黄土埋没了躺在地上的将士的脸,血湿了土,土模糊了脸。一眼望去,只有一个个略微凸起来的土堆。
苏捷蹲下身随手抹去一个躺在她脚边的将士脸上的黄沙,看着这名将士的脸,心中揣摩不过17岁左右,如此青葱少年却葬身这里,家中父母该有多伤心。念及此,她的英眉不禁紧皱。
“将军,我们伤亡三万将士,敌方接近七万,”唐嘉纳拿着刚刚统计好的名册向苏捷汇报着,说着,将名册递给苏捷,“知道姓氏的兄弟也就三千左右,全在这名册上了。”
苏捷接过名册,翻了翻:“传令下去,尽量统计完死去的兄弟的来历,厚待家人。”
“是。”
“那边还是没有回话吗?”
“想必经此一役,噶唛单于应该会接受我们的要求。”
苏捷紧锁眉头,闭上疲惫的双眼,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透露着疲倦:“你再派人去谈判一次,尽力让他同意我们的条件,虽然我们可以打赢这场仗,但代价实在太高。”
“是,”唐嘉纳跟着苏捷朝城门里走去,继续汇报道,“圣上传来一道口谕,朝中按耐不住了,让将军您妥善处理。”
苏捷轻笑:“那帮老臣真是胆子肥了,以为我在外面就动不了他们了吗?”
“是否派黑甲卫把他们……”
“大可不必,那样太明目张胆了,知道什么最喜欢暗无声息地把猎物处理掉吗?”
唐嘉纳会心一笑:“属下明白。”
苏捷抓起城门口的一把黄沙,又撒了出去,眼神犀利。只要有她在,谁也动不了坐在最高位的那个男人。
朝中暗潮汹涌,个个儿都看着他的龙椅想要猛扑而上,心中的贪婪让他们忘却了,自己是老虎还是老鼠。
沙漠的夜晚和白天大不相同。白天的太阳烤在沙上,刺痛着人,而晚上,却是阵阵凉风,冷得人直打颤。
苏捷合上皇帝派人送来的最后一份奏折,思量片刻,起笔写道:“圣上亲见:潮水之灾,薛温茂可用……”写完后,拿出竹筒准备放进去,蓦然,想到什么,又将信纸打开加了一句:“李慧月可入主后宫。”
她叹了口气,将信件放于竹筒中,招来唐嘉纳,令他用信鸽传回去。
她仰躺在座椅上,这时手的麻木刺痛感才向她袭来,低头一看,整双手都是红的。
苏捷起身走到帐篷外,将士看她走了出来,自觉的将围着火堆的圆圈让了个位置。苏捷轻车熟路地坐在了那个空位。
苏捷伸出手烤火,不一会儿,手就有了知觉。
她看了看围着火堆的将士,问道:“小伍呢?怎么没看见他?”
打了半年的仗,军营已不像刚开始那样朝气,一片死寂,突然,一个士兵呜咽出了声:“将军,小伍他死了……”
闻言,苏捷红了眼。
小伍今年不过17,还未婚配,是个活波的孩子,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很活跃,跟着她也有一两年了,原本那么多次都侥幸活过来了,偏偏这次……
“把他尸体带回去,好好埋葬。”
良久无言。苏捷抬头望着大漠的天,天很黑,飘渺的云挂在天上,云挡着月,虚幻,不真实,甚至带着几分凉意。
此时唐嘉纳走上前来,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将军,噶唛单于答应我们的要求,但他要求您亲自去一趟……”
闻言,苏捷锁紧了双眉:“单入虎穴,不怀好意,你跟我进来,四周人全部遣散。”言末,便走进了帐篷。
唐嘉纳点了点头,转身便对在烤火的将士们命令道:“你们现在开始巡逻戒备,任何人不得靠近帐篷。切记,莫让人发现你们。”
“是!”得到命令的将士们也不像之前那么懒散,立马灭了火,起身各自就职。
一走进帐篷,苏捷就拿出了收在匣子里的地图,展开在桌面上:“噶唛单于说的哪个地方见?”
唐嘉纳走上去,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烛光凑近地图查看,过了一会儿,他便指着地图的一个地点说道:“约在这里,明日亥时两刻。”
苏捷凑近一看,倒吸了口凉气:“四面环山,没安好心。”
“那将军您还要去吗?”
“去,”苏捷揉了揉眉心,“两国交战,受苦的始终是百姓,早日结束总是好的。”
言末,苏捷拍了拍手,收了地图,对着满脸疑惑的唐嘉纳笑了笑:“还记得在怀鲁打的那一仗吗?”
唐嘉纳会心一笑,脸上的忧郁一扫而空,转而激动起来:“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唐嘉纳走后,苏捷才卸下盔甲,端来一盆热水洗漱。洗了把脸,才觉得暖和了不少。她深呼了一口气,在空中泛起了一圈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然而,感觉到的却是久违的轻松。
君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