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见叶,叶落不见花
这一世他是意气风发的书生,她是倾国倾城的千金。
或是前世的姻,亦或是来生的缘,这一世他们没有繁琐的相见。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六月的晚风充满了凉意。夜晚,虫鸣蛙扬。聂府的书房内灯星点点,聂君如正坐在书案前阅读着诗书。丫鬟兰香轻轻推门而入,将一件披风披在君如身上:“小姐,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君如慢慢抬起头,她那灵动的双眸闪过一丝欣喜。
“叶公子择日便抵达扬州。”兰香说。
君如微微一笑。
叶家和聂家是世交,更是南国统治者的左膀右臂 ,一个是大南丞相,一个是大南尚书。两人没有以往的刀剑相向,而是相辅相成,尽心尽力辅佐南王打造锦绣江山。却又都是书香门第,叶萧受叶尚书熏陶,从小饱读诗书。聂君如也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两人郎才女貌,在世人眼里都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
时间回到阳春三月,花红柳绿的时节,空山凝云,万物复苏。叶萧和聂君如正行走于慕青河畔,轻风拂过细柳,佳人浅笑嫣然。
叶萧告诉聂君如:“今天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要上京赶考了,此去怕是三五载不得而归,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君如拉着他的手:“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他深情凝望着她明媚的双眸:“若我名满天下,许你富贵荣华:若我高头大马,许你嫁衣红霞。”
“君如别无他求,只愿今生与君长相厮守,哪怕种田养花,哪怕浪迹天涯。”
“今日我叶萧在此立誓,此生娶妻当得聂君如,若违此誓,人神共愤!”轻风下,少女欲语还羞,盈盈江水无限意。
今日终于传来他归家的消息,她的郎终于回来了。
高头大马停在叶府门口,马上的翩翩公子纵身下马。君如飞奔过去,叶萧也迎上来,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阿如,我回来了!我中了状元回来了!”
“恭喜你,我就知道我的郎不会差。”
情投意合的两个人以为就此可以相伴一生,可孰知天才刚刚开始变色。
天都金銮殿内,王上坐在华丽的宝座上,傲视着群臣:“众位爱卿,朕今日有一事相商。”
“不知陛下所谓何事?”群臣纷纷问道。
“朕膝下有一宝贝女儿—南陵公主,如今到了婚配年龄,朕细阅万千都没有相中的人选。想问问众位爱卿的意见。”
“陛下,梁州刺史的大公子一表人才,若能得公主赏识,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人说。
“朕知道他,太执着,不适合。”王上反驳道。
“陛下,臣有一人可荐。”大臣中有人说。
“何许人也?”
“刚中的状元,叶丞相的公子—叶萧,玉树临风,意气风发。若丞相再与陛下结为姻亲,岂不是亲上加亲。丞相觉得呢?”
“父皇,儿臣早就心有所属了。”殿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此人正是南陵公主。她年芳十八,身材高挑,乌发如漆,肌肤如玉,娇美无比。
“噢?是何许人呐?”王上见是公主来了,笑呵呵的问。
“正是刚中的状元,叶相的公子。”公主话音未落,殿内大臣都议论纷纷。却又听公主说:“父皇,前些时日,儿臣出宫游玩,险些坠马,幸得叶公子相救,儿臣才得以毫发无伤。而叶公子不仅温婉如玉,而且英勇无畏,谈吐不凡,日后为父皇所用,岂不是一位治国英才。为父皇排忧解难,又成全了姻缘一桩,岂不美哉?父皇您说呢?”
朝堂上的叶丞相和聂尚书一听惊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叶丞相上前行礼对王上说:“承蒙陛下厚爱,公主抬爱,老臣感激涕零。只是小儿早已心有所属。公主乃千金之躯,当配人中龙凤。故老臣不敢欺瞒陛下。”
“叶丞相,你的儿子心属什么人呐?什么人比朕的公主更重要啊?”
聂尚书也上前行礼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叶丞相之子心属之人正是微臣的小女。”
公主一听不乐意了:“她一个小小的相府千金拿什么跟本公主争?她有什么资格?”
“公主息怒。小儿与聂姑娘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微臣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实在是不想棒打鸳鸯。”叶丞相说。
“好一个不想棒打鸳鸯。”公主怒气冲冲的哭着跑出大殿。
“简直胡闹!”王上开口了:“不过朕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年朕与先后故剑情深,无奈后宫人心险恶,先后离朕而去,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给朕,朕当时就答应她,要对她好,满足她心之所愿,朕一诺千金,一言九鼎。就这么定了,朕立刻拟旨宣叶萧进宫,将公主许配与她,择良辰吉日完婚。退朝!”
“陛下”
“陛下……”叶丞相和聂尚书还准备说什么,可王上已经起身离开了。他们知道王上决定的事,没有谁能改变。只是可怜了这两个孩子。
三日后,王上身边的岑公公来到叶府门前:“叶萧听旨!”
叶萧连忙下跪,岑公公宣读圣旨,叶萧听完大吃一惊:“公公,可臣早有心仪之人。”
“大胆!还不快领旨谢恩。这是陛下的意思,难道你要抗旨不尊吗?”
“臣不敢。”
“还不快领旨谢恩。娶公主算是便宜你了。公主千金之躯多少王公贵胄做梦都想娶呢。”
“臣领旨谢恩。”
圣旨无疑如同晴天里一个霹雳,狠狠地砸在叶萧手里。上是九五之尊的王上,若抗,只怕是抗个家破人亡。若尊,他对不起他山盟海誓要娶的妻。
这边的聂府后院中种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聂君如细心的打理着它们。兰香走过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兰香,怎么?有心事啊?”君如问。
“小姐,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兰香说。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但讲无妨。”
“小姐,我刚听叶府的丫头说,叶公子是陛下钦定的驸马,圣旨刚刚下达。”
君如停下了手中的剪刀,迟疑了几秒,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洒在白色的彼岸花上,彼岸花瞬间变成了血红,随即她晕了过去。兰香吓坏了,大喊:“小姐,您醒醒,来人啊,小姐晕倒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微微睁开双眼,只见大夫、母亲、叶萧、兰香守在床前。母亲哭红了眼眶,见她醒来,母亲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边问大夫:“吾儿怎么样了,大夫。”
“夫人放心,小姐只是悲伤过度,气血攻心,休息几天就好了,老夫再给她开几副药,按时服用即可。”大夫说。
夫人连忙道谢,然后吩咐兰香送走大夫。
君如对母亲说:“娘,别担心,我没事。”然后看向一旁的叶萧:“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好。”母亲点点头,语重心长的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走出了房间。
叶萧走到床前扶起聂君如,紧紧拥抱着她。君如却用尽力气推开了他。
“阿如,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没有错,世事难料。”
“阿如,你要不要这么懂事!你真的不在乎吗?”叶萧怒吼道。
“在乎有什么用?他是至高无上的王,她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你若抗旨,定是两败俱伤,我若抗旨,弄不好家破人亡。阿萧,散场本就是人生常态,你我又不是例外!”说完又吐了一口鲜血,叶萧连忙扶她躺下。
北疆为天都传来的消息,大汗国主动议和,要求求娶南国公主。可眼下,王上才将公主许配给叶萧。这该如何是好?朝中一老臣此时为王上献上了一条计策:“陛下,听闻聂尚书之女倾国倾城,也称得上是国色天香,她既与叶状元青梅竹马,而如今,叶状元成了公主的驸马。她一定会心灰意冷,陛下此时派她和亲,既可以考验聂尚书的忠心,又为公主除去后患。简直是两全其美。”
“你就这么肯定?可这要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朕啊?”王上问。
“陛下,公主的婚姻和南国的安危同样重要,陛下何不两全其美?”
“也好,眼下也只好如此了,即刻拟旨宣聂君如进宫。”
“是。”公公道。
三日后,聂君如奉旨从扬州赶往天都,她一身素衣,面如死灰,缓缓走进金銮殿:“臣女聂君如参见陛下。”
“免礼。”
“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大南与大汗征战多年,如今大汗国主动提出议和,要求求娶我大南公主,而南陵公主尚有婚约。酌朕三思,聂尚书忠君爱国,今日朕特册封聂尚书之女聂君如为西仪公主,七日后,前赴大汗和亲。特此商黄金期七百石,金银首饰十箱。七日后,和南陵公主同时举行婚礼,钦此!”
“臣女谢主隆恩!”聂君如接过圣旨,眼光看向身后的父亲,只见父亲眉头紧锁,面色低沉,见得他十分心痛。可他是王,他是臣。他要向他表明他的忠,不得已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为朝廷的棋子。
她起身拜谢王上,转身离开大殿。刚出宫门就碰见了回宫的公主。
“臣女聂君如参见公主。”
“你就是聂君如?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瞧瞧。”君如缓缓抬头,和公主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果然生的标志,阿尔汗王一定会喜欢。”说完得意的笑了。
“多谢公主夸奖。”她知道她在嘲讽她,可她还得硬着头皮回答。
“聂君如,你终归还是输了!”公主说。
“我从来都没有输给你,我输的,是对他的感情。”聂君如轻蔑一笑,起身离开,留给公主一个决绝的背影。公主在原地气得直跺脚:“放肆!你......”
七日时辰很快就到了。公主大婚,皇宫内外张灯结彩,普天同庆。两位公主身着华丽的凤冠霞帔。真是天大的笑话,她竟和他同一天大婚,他明明答应过她,要十里红妆娶她为妻的。他没有食言,只是功成名就,高头大马,要娶的人不是她。嫁衣红霞也不属于她。她在众多使臣的簇拥下,被兰香搀扶上马车。而此刻叶萧的马车也恰巧路过。他们透过车窗凝视着对方,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她走了,她去了她的大汗,完成她所谓稳固边疆,促进两国和平的使命。成了第二个昭君。他也走了,他进了他的深宫别院,成了尊贵的驸马。
她来到大汗,与阿尔汗王朝夕相处。阿尔汗王对她百般宠爱,可她早已封心锁爱。这场感情的纠葛,无非就是叶萧负了她,她负了阿尔汗。她在大汗时常常眺望北疆,她想后花园的彼岸花是不是又开了?是惨淡的白?还是刺眼的红?
一年后,天都传出消息:南国的西仪公主,大汗的昭和娘娘薨了。而深宫里的叶萧常常对着一支彼岸花发簪发呆。公主受不了她爱的男人爱着别人,公主气急。一年零八个月后,驸马被废。
或许感情就是这样,后来居上是因为前者不争不抢。不是相知相爱就一定会相守。也许是前世的姻,也许是来生的缘。错就错在不该今生相见相恋。前世与谁缱绻,来生是否又相逢?今生魂断沙洲路,彼岸花前泪有声。也许叶萧在想:阿如,枉死城内,奈何桥旁,你可曾怨恨过我?
可他不知,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生不相见!
彼岸三生又逢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