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幕 趟浑水（九）

月上梢头，

两人不停歇地赶路，终于到了下一个小镇。

夜已深了，街上连打更的声音也没有了。

“这么晚了，我们到哪里去歇脚呢？”其实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即便璃梭是妖也有些累了。

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关照两人，将温柔的光铺洒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他们迎着月亮，他俩的影子也像怕他们觉得孤单似的，拉得长长的，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道啊。”深夜寒气有些重，燕玉书一张口就绕着一团雾气，在月光下尤为明显。

他垂着眸看前方的路，苍白的脸在月亮的照耀下，渡上了莫名温柔的颜色。

璃梭盯着他的脸，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不累吗？”

“不累……，”燕玉书转头看身边的同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才怪！我们去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一夜吧。”

“好。”璃梭跟紧燕玉书。

在燕玉书的带领下，璃梭左拐右拐，不知拐了几个道，最终到了一处隐蔽的小巷子。

“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燕玉书把巷子里捆扎好堆在一起的稻草一一抱起来检查了一下。

两人仰躺在稻草堆上，夜里凉凉的，于是两人便丢了些稻草在自己身上。

这样望向夜空，视野很窄，但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窥见一整个月亮。

“燕玉书，你想家了吗？”璃梭看到天空中又大又圆的月亮，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来人界时，璃梭学来的诗句。

她清晰地记得教书先生说的，婵娟，是月亮的意思。希望自己思念的人平安长久，即便相隔千里，也能一起看到明月皎洁美好的样子。这是诗人看到月亮时的美好愿望。

人类好奇妙啊，为什么看到月亮就会想到自己思念的人呢？

燕玉书也是人类，他离家出走了，看到月亮也会思念自己的家人吗 ？

“……嗯。”燕玉书没有在想家，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久之后就会回去了。

他看着旁边眼里装满了月亮的女孩，轻轻问：“你想家了吗？”

“嗯。”她下山这么久，不知道老师他们会不会担心，虽然留了纸条……。璃梭回想起还在妖界的日子，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话说，璃梭为什么想来人界啊？”燕玉书随口问道。

“因为，”璃梭瞳里溢满了月光，她呼出一口气，化出的白雾在空气中飘散而去，“我想看看妖界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想用我自己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而不是道听途说……，我想，更加地了解这个世界。”

“哈哈~，”她的目的竟如此地简单 ，但她说起来是如此的认真，他都不好意思怀疑她是不是在说谎了，“那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呢？”

燕玉书问这个问题，纯粹是出于好奇。

“我所看到的人界，与妖界有相同，也有不同，”璃梭自己总结了一下。

她回想自己来到人界的时光，从春天到秋天，对于已经活了两百多年的妖来说，是极其短暂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在这短暂的时光里收获到了自己活了两百年都不曾学到过、见到过的东西。

这些经历让她真切地认识到，看待这个世界，不仅需要用到自己的眼睛，还要用自己的脚步去测量，用自己的心去感受。

“相同的地方就是，人界和妖界都有好人和坏人。不同的是，在妖界，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变回原形，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在人界，不能轻易变回原形。”说到最后，燕玉书竟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虽然在人界不能飞，但是人界一定还有很多地方你没见识过，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带你去看看吧。”燕玉书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温柔地笑了。

“那我们约好了，你要，”璃梭努力回想，最后憋出一个，“一诺千金！”

“嗤”，燕玉书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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