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贪恋

散去众军士后，南小奚和呼延修并行往军需营行去。南小奚偏头看去，男子面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不着痕迹，但南小奚莫名就是觉得他此时仿佛心情不错。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为什么？”

男子抿了抿唇：“军中毕竟人多嘴杂，近日有人对你颇有微词，我不愿你受委屈。”

南小奚失笑：“我并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我只管自己快活，哪管别人羡慕嫉妒。”

“我在乎。”

男子简单的话语，搅动了谁心底一池春水。

呼延修知晓此时并非公布钢器炼成的好时机，正如他所说，军中毕竟人多嘴杂。即使刚刚清理过，然而谁也说不清到底军中和城里还有多少探子。如若消息传到大苍，敌军必会有所动作。但是这些，自有他来承担。

他从小孤寂着长大，这二十年来，他始终是孤独的。儿时在寂寂皇宫中艰难求存，彼时还努力学习，尽力表现，寄期望于高高在上那位能看到他，长久无回应后，便也渐渐淡了心思。

及至后来，母妃的母族培养他，为他铺路，他也清楚，并不是存了多深的情分，只是因着身份的牵绊想助他登上高位，以令家族可以崛起罢了。

于他自己而言，他只想好好活着罢了。年少上战场，只想为自己拼出一方求存之地，别无他求。

及至，遇见了她。

少女很美，但算不上绝色，却可轻易牵动他的心神。萍水相逢，她出手相助，或许只是随意出手，但并无任何目的。甚至那说他是她的人，会护着他的话，他心知，少女只是随口一说，他却放在了心上。是他，贪恋了那一抹浅浅的温暖。

吩咐了云落继续监视漠戈城的动静，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后，呼延修随南小奚进了炼器房。此次却是呼延修自己动手，南小奚只在旁边看着。以便确定整套流程没有问题后，两人可以分开传授，这样速度也快些。大战在即，炼钢速度越快，于战事越有利。

不得不说，呼延修确实很聪明，记忆力也相当不错。虽不懂其中原理，但凭着对南小奚炼器几天的观察，还是很快便掌握了其中诀窍。很顺利的，一块钢板新鲜出炉。

“很不错，比起我亲手炼制也相差不远，没看出来，你还满有天赋的。”南小奚赞道。呼延修确实学的很快，且观察细致，很多南小奚习以为常并不在意的细节都被他记下了。

“可以教给军中的铁匠师傅了，我们分开教，不同步骤教给不同的师傅，各个流程由不同的人专门负责，让他们分开住，可以避免彼此交流。每人只会自己会的那道工序，且不知道先后顺序，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制法泄露。”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呼延修对南小奚提出的办法十分赞同，有这样的方法，难怪她根本不担心秘密泄露。

“对了，我听说，大苍那边每年秋收都会来打一场，占不下城池也好抢些粮食回去，看这时间，也快了吧？”

“不错，何况如今我军钢器已成，他们为了赶在我军钢器大规模制出之前抢得先机，恐怕会将大战时间提前。否则，待我军皆已配备钢器之时，恐怕他们再无胜算。”

“哟，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他们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南小奚挑眉一笑：“军中大量配备的兵器，倒是不需要多么精致。不必一把把锻造，那样太慢。”

呼延修眼神一亮：“哦？可有什么好办法？”他正忧心大苍那边得了讯息后会抢先进攻，虽说未必破的了他的防御，但大苍仗着兵器之利，只怕会死伤不少。

“做模具。我们采用的流水线生产法，每人固定只做一道工序，一来熟能生巧，炼出成品会越来越好。二来，做的熟了，自然会快。最后这道工序稍加改动，钢液不必再制成钢板，直接灌入模具制成刀剑，冷却脱模后只需稍做加工就可以使用，如此就能源源不断地产出成品。虽不如单独锻造的精细，但大军使用倒是足够了。”

“如此甚好。”呼延修虽不明白流水线是什么意思，但南小奚将过程说的通俗，却是易懂。当即命人将铁匠们分批带来，分派了一波照着南小奚给的法子做模具，其他人按着提前安排好的分配，分别跟南小奚和呼延修两人学习不同的工序。

这方一派热火朝天时，军中钢器已成的消息即使已经下了封口令，仍是悄然传了出去。城中所剩不多的暗探辗转得到消息后，深知事关重大，想尽办法，终于将消息送了出去。

漠戈城中，苍桀正处理京城快马送过来的奏折，丁永丰伴在旁边磨墨。忽的，郭冬凯疾步走来，匆匆行礼后，呈上手中纸卷：“禀国主，祁连城传出来的消息。”

苍桀心中一跳，放下手中的笔：“快呈上来。”

丁永丰连忙取了纸卷，转交上去，苍桀打开一眼扫过，纸条上是短短几个字：“呼延新兵器已成，名钢器。”

“哼！”苍桀一掌拍在桌上，震的砚台跳了几跳，溅出的墨汁污了奏折。丁永丰和郭冬凯见得国主盛怒，连忙跪伏在地，准备承受国君的怒火。

苍桀将手中纸条掷道下方，怒道：“郭冬凯，你不是说呼延并无炼器的法子吗？你看看，这才几天，呼延已经制出了新兵器了！”

郭冬凯闻言大惊，连忙跪爬过去捡起纸条，看清内容后也是一懵：“这……微臣惶恐，微臣确实不知啊！当时呼延军中确实并无他人有那神兵，故而微臣方猜测那人只是好运得了把好兵器。如今呼延钢器已成，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身为臣子，事事都问朕该如何，朕要你们何用？”

听得国主发怒，郭冬凯也只能匍匐在地，却不知如何是好。

苍桀甩袖站起，眸色阴沉，却也知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若是不能在此刻阻止呼延，待得呼延军中钢器配齐，大苍将再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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