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前夜,云公馆的气氛很是压抑。上官蓉静坐在床边沉默不语,虽然她没有流一滴眼泪,但云峰岳还是能够看出上官蓉静对自己的怨恨。
云峰岳:阿静……我……
上官蓉静:云峰岳,我们离婚吧
云峰岳:阿静,你当真要做到如此份上吗?我也是没有办法才……
上官蓉静:在你眼里,利益永远比家人重要,害死阿远你还不够,现在还要害晓晓
上官蓉静:我当真是跟你过不下去,我不要你云家任何东西,我只要带走晚晚
云穆晚站在门外,上官蓉静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阿远是谁?难道父亲还有什么秘密隐瞒着她……
她犹豫了一会儿,推开门,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般的重。每走一步都仿佛行走在钉板上。
云穆晚妈妈……阿远是谁?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云峰岳:晚晚……
云穆晚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他是大哥对不对
云穆晚父亲,我突然觉得,现在的你变得好陌生
云穆晚站在门口看着云峰岳,仿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云峰岳从来不让她和云穆晓进云家祠堂,也从未跟她们提起过大哥的事情。若不是正好在门口,她或许根本不会知道大哥的存在,更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父亲会是亲手害死大哥的元凶。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为何自己的父亲……
云穆晚父亲,你永远说是为大局,可是为了你这个所谓的大局,你连至亲的命都不要……
云峰岳:晚晚……
云峰岳想要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将云穆远出卖给日本人是事实,可是他也是听信了当时日本将军的的鬼话,以为他们会看在他那般屈尊的份上留云穆远一条性命。
然而无论任何解释,在此时都已显得苍白无力。当初云穆远是因为云峰岳死的,如今云穆晓嫁给佐藤志仗也成了定局,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云峰岳终究还是为了家族利益放弃了女儿。在云穆晚的心里,云峰岳的慈父形象瞬间分崩离析。
如今的她,对父亲更多的是失望。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她走到云穆晓的房门前,看门的人将她放了进去。
虽然云穆晓之前在言语上冲撞了她,但毕竟她是姐姐,在妹妹临走前还是应该去看看她。
云穆晓:姐,你来啦,我去给你倒水
云穆晓笑眯眯地拉着云穆晚的手把她拉到床边坐下,殷勤地去给她倒水。云穆晚没有看见她转身时脸上瞬间闪过的阴狠。
云穆晓:姐,我想通了,与其现在将情绪发泄在家里,不如留着体力到时候杀了那个日本少佐,哪怕是跟他同归于尽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云穆晓:明日这一走,恐怕以后我们姐妹就没机会再见了,今日姐姐就和我一起睡吧
云穆晓挤出几滴眼泪,佯装伤心地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云穆晚端着水杯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也舍不得云穆晓,但对于出嫁这件事,她也是无能为力的。毕竟这是云峰岳亲自下的决定。
云穆晚晓,你不要干傻事,妈妈已经够伤心的了
云穆晓:嗯,我就是说说,我不会干傻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活着回来见你们
云穆晓伸手抱住了云穆晚,脸上露出了阴笑。
云穆晓:(我当然会活着,而且会好好地代替你陪在妈妈身边)
云穆晚晓……你……
云穆晚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云穆晓晃了晃手上的那瓶迷药,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是狰狞。
云穆晓:姐,你好好睡,明天一觉醒来你就上婚车了
云穆晚你……算计我
云穆晚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将地毯给打湿了一大片。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杯水是有问题的水。
她倒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次日清晨,佐藤志仗的迎亲车队停在了云公馆外面,一名男佣人背着昏迷的云穆晚从房里走了出来。
云峰岳:今天出嫁,晓晓她怎么回事?
“老爷,二小姐她昨日太过伤心,喝了些酒,现在还没醒”
云穆晚的脸被厚厚的头纱挡住,再加上云峰岳没有细看,只当是云穆晓喝醉了。
云峰岳: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云峰岳摆了摆手,将人送出了云公馆。
云穆晓:(姐姐,不要怨我,这不该是我的人生,所以……你就替我出嫁吧)
云穆晓躲在花坛后看着云穆晚被抬上婚车,脸上的微笑变得有些扭曲。
婚车一路颠簸在上海滩的大街上,向佐藤健的家驶去,佐藤志仗坐在车后座看着身旁的新娘,手已经变得很不安分,可是在她裸露的肩膀上抚摸起来。
佐藤健(日军大佐):儿子,新娘都是你的了,还怕跑了不成
佐藤志仗(日军少佐):嘿嘿,我还真怕她跑了
佐藤志仗猥琐地摸了摸下巴,眼睛始终不愿从身旁之人的身上离开。
云穆晚(这是哪啊?怎么这么晃)
云穆晚悠悠转醒,当看清车内情形时,瞬间感到一丝恐惧。
云穆晚弄错了,你们接错人了,放我下去
云穆晚惊恐地想去拉车门,但下一秒却被佐藤志仗给拉住。
佐藤志仗(日军少佐):云大小姐?看来老天待我不薄啊,本来嫁的是二小姐,我还觉得有些亏,现在大小姐你送上门来的,我岂有不收的道理
佐藤志仗掀开身旁人的头纱,见是云穆晚,心下大喜。
佐藤健(日军大佐):既然接错了人,那就错着吧,反正你也是云家的人
佐藤健微笑着转头看着云穆晚,眼神里透着一股贪婪的味道。
佐藤志仗(日军少佐):嘶~大小姐就是漂亮,这脸蛋……
佐藤志仗凑近云穆晚,抚摸着她白皙的脸,一路向后背袭去,婚纱的拉链被拉开。
云穆晚放开我……不要……
云穆晚紧紧抓着胸前眼看就要滑下来的婚纱,向后缩去,但背后是车门,已经无路可退。
噗……
“啊!”
车窗外响起了行人惊恐的尖叫声。行人开始四散逃跑。
佐藤健(日军大佐):怎么回事?
佐藤健开门下车,便看见车队后面的安维太阳穴处插着一只弩箭,满头是血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大佐,他死了”宪兵在安维的颈动脉探了探,跑过来向佐藤健汇报。
佐藤健(日军大佐):死了就死了吧,找几个人把人拖去埋了,不要影响进程
佐藤志仗(日军少佐):云家大小姐跑了,给我追回来
佐藤志仗焦急的声音传来,佐藤健转头一看,只见云穆晚手里抓着胸前半滑落的婚纱礼服从车里跑出来,直直地跑向附近的茶楼。
茶楼里的人被吓得纷纷躲到了角落里,任凭云穆晚如何求救也无一人敢伸出援手。佐藤健的暴行整个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就是普通老百姓,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还敢跟那些日本宪兵抗衡。
慕容延:大小姐?出嫁的不是二小姐吗?
慕容延从二楼的包间走出来,站在走廊上向下看去。只见下面是一片混乱。
慕容延:唉?荣烨你干嘛去
纳兰荣烨没有回应慕容延,而是径直走下了楼。
佐藤志仗(日军少佐):媳妇儿,赶紧的,乖乖跟我回去结婚
佐藤志仗拉扯着云穆晚,拽的她手腕生疼。
云穆晚我不走,出嫁的又不是我……
云穆晚声音带着哭腔,试图从佐藤志仗的手里挣脱。
纳兰荣烨:住手
佐藤健(日军大佐):纳……纳兰少帅?您怎么也在这
纳兰荣烨:来这当然是找我家夫人了
纳兰荣烨拽开佐藤志仗抓着云穆晚手腕的手,给她披上大衣,将她拽到了身后
佐藤志仗(日军少佐):你夫人?纳兰少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她明明是我的……
纳兰荣烨:小晚她的确是我夫人,前几日她跟我闹脾气从家里跑回了娘家,我今日就是出来寻她的,她喜欢喝这茶馆的茶叶,我想着给她带点赔罪
纳兰荣烨:没想到云家这般粗心,竟然把夫人当成二小姐送上了少佐的婚车
纳兰荣烨:这要是少佐真把我夫人带走了,这强娶少帅夫人的罪名……
纳兰荣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佐藤健和佐藤志仗,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佐藤健(日军大佐):这……
佐藤健还是有些忌惮纳兰荣烨的。纳兰荣烨的军队是整个上海滩最强的势力,若是轻易撕破脸,日后宪兵队的日子将会变得特别不好过 所以这表面上的和谐还是得维持着。
佐藤健(日军大佐):纳兰少帅,是我们搞错了,惊扰了你的夫人,日后我们定亲自上门表示歉意
佐藤健将佐藤志仗拉回来,向纳兰荣烨微微鞠了一躬,带着宪兵队转身离开了茶馆。
慕容延:荣烨,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见长啊,你啥时候多的夫人,我们怎么不知道
纳兰荣烨:今天多的
慕容延:呃……
纳兰荣烨将云穆晚抱上车,开车去了云公馆。
云穆晚谢谢你……
纳兰荣烨:不用谢,我只是顺手
云穆晚……
云穆晚愣愣地望着纳兰荣烨。虽然她知道纳兰荣烨那句少帅夫人是为了应付佐藤健父子,但她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自己真的是少帅夫人。
少帅夫人,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能活在少帅府的庇护下,还愁人身安全没有保障吗?
云穆晚(云穆晚,你想什么呢?大白天的做什么白日梦,人家是少帅,军队第二统领,怎么可能随便路上捡个夫人回去)
云穆晚马上就打消了那个荒唐的念头。
“老爷,老爷,纳兰少帅来了”
管家见到纳兰荣烨的车停在大门口,赶紧跑进去喊云峰岳。此时,大厅里的云峰岳正在训斥跪在地上的云穆晓。
要不是他发现了正在爬墙的云穆晓,将她当场抓回来,他都不知道被送上婚车的是云穆晚。
纳兰荣烨:云老爷,什么事让您这么生气?我这在门外就听见您训人的声音了
云峰岳:纳兰少帅,我也不知道你今天来,没有准备茶水,怠慢了你,不好意思啊
云峰岳见纳兰荣烨进来,原本气的发紫的脸立马换成了笑脸,满脸堆笑着上前迎接。
纳兰荣烨:我今日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来给云家送聘礼的
云峰岳:什么?
纳兰荣烨:云老爷,您没听错,我是来送聘礼的,我要娶云穆晚
云峰岳: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突然?
云峰岳疑惑地看着纳兰荣烨,而后才发现门外有些狼狈的云穆晚。
纳兰荣烨:具体发生了什么云老爷应该猜得出来,不然你也不会让二小姐跪在这挨训
云峰岳: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让纳兰少帅见笑了
云峰岳:阿月,带大小姐回去换身衣服
“是,老爷”阿月应了一声,便带着云穆晚回房更衣去了。
上官蓉静:纳兰少帅,你也知道,晓晓是要嫁去佐藤家的,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这再嫁一个,我们舍不得
云峰岳:是啊,等晓晓走了,我们就只剩晚晚一个女儿了
纳兰荣烨:佐藤他们两父子今日已经见过了云穆晚,我是用少帅夫人的身份将她保下,如果他们知道云穆晚实际上没有嫁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她
纳兰荣烨:除了少帅府,没人护得了她
纳兰荣烨的言外之意云峰岳能听出来。云家的确没有能力护着云穆晚,若是有,也不至于让云穆晓嫁给佐藤志仗那个完蛋玩意。
云家的一个女儿已经被毁了,另一个不能再毁了。
上官蓉静:好吧,我同意,希望纳兰少帅可以遵守诺言,好好保护晚晚
纳兰荣烨:我纳兰荣烨一向说话算话
纳兰荣烨:这里是一千万大洋外加二十根金条,剩余的聘礼我会差人再送过来
纳兰荣烨将箱子摊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整箱的钱。
云穆晚……
云穆晚(怎么这么大阵仗?发生什么了)
换好衣服的云穆晚刚回到大厅就看见纳兰荣烨摊开了手里的箱子,以及里面的一大箱钱。她从下车起就看见了他一直拎着这个箱子,敢情里面居然是一大箱钱?
上官蓉静:晚晚,你过来
云穆晚妈妈……
上官蓉静:晚晚,今天你就跟纳兰少帅回少帅府吧,嫁过去以后要乖一点,有空就回来看看
云穆晚等等,妈妈你刚刚说我嫁进少帅府?
云穆晚目瞪口呆地盯着上官蓉静,似乎还没从这意外惊吓中缓过来。
上官蓉静:傻丫头,这聘礼都下了,还有假吗
上官蓉静:云家护不了你,只能把你托付给纳兰少帅了
上官蓉静抱了抱云穆晚,含泪把她的手放在了纳兰荣烨的手心。
上官蓉静:哎呀,看我,你这又不是不回来,我怎么搞的像托孤一样
上官蓉静擦了擦眼泪,尴尬地笑了笑。
云穆晚:妈妈……我会回来看你的
上官蓉静:对了,这晚晚嫁人,嫁妆也不能少了去的。你们等下
上官蓉静回房拿出了一箱首饰。
上官蓉静:晚晚,这是我嫁来云家的时候你外婆给我的嫁妆,另一半给了晓晓,这一半是你的
云穆晓:为什么你们都偏心……凭什么我要嫁给那个混蛋,而且我的嫁妆最后根本就不是归我,全都是到了那些日本人手里,有这嫁妆还不如没有!
云穆晓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地盯着云峰岳和上官蓉静。
云峰岳:谁让你起来的!跪下!给亲姐姐下药,还在这撒泼,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干这种残害姐妹的事情
云穆晓:你以为你好到哪去,你为了家族利益要毁了我的一生!训我,你配吗!
云穆晓也不顾自身形象了,冲着云峰岳吼着,诚然像个当街撒泼的泼妇。什么家教,什么礼数,在此时似乎都成了狗屁。
反正她的人生注定要被毁,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时的丢人。
啪!
云峰岳一巴掌打在了云穆晓脸上,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云穆晓:你打我?你毁我人生还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云峰岳:是,我把你嫁给佐藤少佐是我的错,但你也不能下药害你姐姐,你有什么怨气冲我来
云穆晓:哈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们偏心吗?
云穆晓冷笑。他们对云穆晚的偏心她早就感受出来了,只是她以为自己和云穆晚一样乖巧听话就能得到和云穆晚一样的待遇。
然而在家族利益面前,她仍然成为了那个牺牲品。哪怕是云峰岳知道云穆晚已经被送上了婚车,还在想着把她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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