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夜子时开始,往常懒散的禁军精神抖擞地将一车车美酒和金贵食材押进了宫中,交由负责筹备宴饮的膳房。
平日就忙忙碌碌的内侍宫女今日更是足下生风,将采购来的绸缎装饰在宫围各处。
各位夫人也是各种争奇斗艳,力求从发丝到脚尖都尽善尽美。
“红莲殿下……不要再弄了~唔~好难受的~”
“小可爱~乖~很快就好了~别乱动,否则会受伤的~”
屋外来往的宫人们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匆匆远离。
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是在宫中活得长久的秘籍。
可事实上……
森罗一点点地摘掉自己头上几斤重的首饰,红莲则坐在一边,明晃晃地生着闷气。
“殿下……我现在的身份是不能用这些东西的,僭越身份是大罪,会连累你的。”
“我就是想将你打扮漂亮,最好将后宫的那些女人都比下去!”
……尤其是明珠夫人那只狐狸精!
“我的好殿下啊……”森罗无语地揉着发痛的头皮,“后宫里的女人除了你以外都是王上的夫人,我把她们比下去,其他人会怎么想?”
红莲不傻,自然明白森罗话里的意思,也认命地帮着森罗取下了身上各式各样的珠宝。
“这次就算了,不过你得答应本公主,平时要打扮漂亮点儿!不能给本宫丢脸。”
“好。”
这次森罗答应得极为痛快,手中把玩着工艺精湛的金玉凤钗,“以后我都会好好梳妆的。”
因为,从今晚之后,整个韩国的目光都会聚焦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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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王安的这场五十大寿宴,声势浩大,户部其实从年初就开始筹备。
筹备的结果就是韩国境内两郡四县都突然多出了好些赋税,边关的粮饷也被莫名拖欠……而一些上层勋贵和富商的府邸中新进的舞姬歌女都要住不下了。
入夜后,殿宇间的灯笼很有节奏的顺次点亮,本应喜庆的气氛,可不知怎么回事,就让人觉得沉闷压抑。
韩非心事重重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担忧的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追随着红莲的身影,却突然被一袭红衣挡住。
“侯爷,近来如何?”
韩非没正形地同白亦非玩笑着打了个招呼。
“承九公子挂念,本侯最近的确有不少麻烦事。”
“呃……”
这种场面话都只是说说而已,彼此打个招呼就过去了,谁真关心你过得好不好,而且你跑来和我谈心算几个意思!
韩非尬笑着挠挠头,“那侯爷多喝两杯,沾沾喜气。”
“借九公子吉言。”白亦非主动伸手与韩非碰了一杯。
“侯爷客气了。”
针锋相对的两个站在一起把酒言欢,实在太吸引眼球,几乎引得所有人侧目而视。
编钟恢宏的乐音忽然由远及近的奏响,院中的所有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座位前。
稽首、跪拜、深揖、拱手……权势高低与地位贵贱,一目了然。
比起其他人的谨小慎微,红莲则早早跑到韩安的身边,嘴甜道,“父王生辰快乐!”
“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是又老了一岁。”
“谁说的!父王春秋鼎盛,越来越年轻,红莲还想一直陪着您呢!”
“净诓父王,等丫头你有了如意郎君,哪还会记得我这个老头子。”
“父王你就别打趣我了!”
红莲亲切地搀着韩安穿过一路上雕塑似的公卿大臣,扶他到王座上坐下,韩安才摆了手,示意免礼就坐。
轻歌曼舞与丝竹管弦散落在君臣觥筹交错之间。
可惜……人类的悲欢在很多时候都并不相通,红莲只觉得他们又无聊又吵闹,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坐在下首的新任司隶卫庄。
卫庄已经换上了整肃的官服,散落的短发也用发带束起,少了侠客的随性,但更有一种禁欲的独特魅力。
感应到目光,卫庄也突然抬头看向红莲的方向,却将偷看的红莲吓得赶紧低头,装作喝酒的模样。
而卫庄的目光却直直地射向与他遥相对望的森罗,带着威胁和警告。
被威胁的森罗保持着迷人微笑,薄唇蠕动了几下似是说了什么。
不爽地放下酒杯,卫庄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席。
所以……等红莲做好思想准备,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位置上早就没了她心念之人的身影了。
“怎么走了……”
“殿下是说卫大人吗?我见他出了宫门向西去了,大概是出去醒酒了吧。”
听见森罗的话,红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突然身形摇晃,“哎呀,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么晕呢?萝儿你说我是不是喝多了~”
你都演成这样了,我要说不是,那还合适吗?
森罗浮夸露出三分关切,三分自责,三分震惊,一分看透真相的表情,“殿下~这酒很烈的~要不您出门透透气,我留在这里,王上要是问起,也好回话。”
“那……那……好……吧……”红莲摇摇晃晃的起身,忽忽悠悠地出了宫门。
“夫人……不……姑娘。”
太久没听见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森罗也有一刹那的恍然,随即又故作陌生的看着风眠,“这位大人是在叫奴婢吗?”
“姑娘。”风眠将手中端着的酒摆在森罗面前,“这是我家侯爷赏的,请勿推辞。”
对面的白亦非笑而不语地对森罗举樽相邀,估计是将她和红莲表演的闹剧尽收眼底了。
“长者赐,不可辞,辞则无礼,更何况……侯爷的赏赐,我何曾推辞过?”
森罗双手持杯,对白亦非拱手还了一礼,将空酒杯还给了风眠。
“夫人,人生在世,谁都有知不可为,而又偏偏不得不为的事。”
趁着森罗愣神儿之际,风眠收走酒杯,回到了白亦非身后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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