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露娜怀孕了,在她接到嫂嫂怀孕消息之后的半年。
腹内的孩子让她感受到生命的神奇与伟大,但也同时蛮横地抽走了她大半的活力。孕期的不适始终在她的身心上狂热地跳跃、旋舞,令她几乎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阿波罗对此心疼不已,却也着实爱莫能助。他只能片刻不离地陪在妻子身边,细心地照顾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她,逗她开心。
从茜露娜用自由换回了阿波罗以来,生活越来越安宁。来自灵域的信件终于不再被拦截,白鸽飞来的时候是茜露娜最快乐的时刻。
“孩子是一个男孩。你觉得取什么名字好?”
茜露娜笑起来,想象着这个未曾谋面的小侄子的样子,手掌也不由得抚上腹部——你又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呢?可你——
她的笑容忽然染上一丝苦涩,又被她摇摇头赶跑。提笔,她写下这个名字——
轩逸。
“逸”,自由啊,自由——茜露娜已经失去的东西,她尚在腹中的孩子也极有可能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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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胎动不那么明显了,不适感终于远离了她些,让她的身心总算是轻松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神域迎来了它的雨季。这个雨季过于长了些,以至于让阴冷代替了闷热。尽管如此,雨声淅沥,仍在墙头瓦上响得安逸。室内并不十分明亮,因为阿波罗担心太过明亮会影响妻子现在时不时出现的困意和极浅的睡眠。太阳神殿里煨起了火,使得室内干燥而温暖,把潮湿阴冷堵在了屋外。
茜露娜此时身边可以说是什么人都没有。阿波罗被临时拽去了神王处,秋珑正准备着食物,洛宾在她一旁——冠冕堂皇些,是帮忙,实则监视。阿波罗新引进的一批女使,也大都是些安静的人,正做着自己的事。只其中有一个叫安努的小姑娘,是这些女使中最小的,活泼开朗,做事又细致周到。茜露娜对她总是充满爱怜之意,比如此刻,小姑娘正躺在壁炉旁的小床上,睡得正香。
壁炉里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槐木清新微甜的香气沁人心脾,窗外雨丝流连,室内温暖宜人,终于勾起了茜露娜的困意——她几乎睡过去了。
就在这时,茜露娜听到了钟声。雄厚低沉的鸣响,是不咄咄逼人的庄重。茜露娜站起来,走到窗前。霍然天光大亮,她不禁眯起眼睛,接着一片小小的阴影笼住她的脸,不知何时安努已经醒了过来,用遮阳扇掩住了过于充沛的日光。
“雨停了,殿下是想要出去走走吗?”安努见茜露娜仍站在窗前,问道。
“嗯,走吧。”
安努点点头,为茜露娜披上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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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空气虽还有些凉,但贵在清新。茜露娜走出来时钟声还未停,她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时候才第一次注意到远处天空里似乎有一个悬浮的岛屿。一股纯粹沛然的灵力从那里传来,是神域里从未曾给她的。
“那是什么地方?”
“时间之境,”安努回答道,“这样看来是那里的钟声,我还从没听到过来自时间之境的钟声呢。”
“有什么办法能上去吗?”
“啊?”
安努惊讶地叫出了声。
“殿下怎么出来了?”这时候洛宾也来到了这儿,皱了皱眉问道。
“洛宾,送我上去。”
“殿下,您现在不方便——”安努劝道。
茜露娜却摇摇头:“我有分寸。”
洛宾终是行礼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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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时间之境,满目花开,璀如云霞。令她舒心的灵力来源靠近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两位大人物。
“露露?”
看到妻子的阿波罗惊讶地唤道,忙跑向茜露娜,小心地搀扶着她。被抛下的宙斯目光冷了冷,但没有说话。而在他的怀里,破天荒的有一个婴儿,正懵懂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你怎么来了这儿?”阿波罗这面还在柔声细语询问,转头就瞪了自己的侍卫一眼。洛宾有些无奈地默声受下。
茜露娜没有回话,只看着宙斯怀里的孩子,有些痴痴的。
宙斯向这对夫妇走来,仿佛长辈很关切的样子问道:“你还怀着孕,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快点回去休息,不要着了凉。”
“王上,他是——”
婴儿纯净的眼眸望向了自己,轻轻动起来的手和腿让茜露娜无端地想起了一个她曾经拥有并已经失去的东西。她心里腾起一股不该出现的崇敬与感动交织的情感。
“是灵力聚成的孩子,”宙斯像是很慈爱地笑了笑,全然不顾阿波罗面上显出的警惕神色,“但毕竟没有谁愿意收养——”
“我愿意!”脱口而出后茜露娜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稳了稳心神:“王上,我愿意。请您让我收养他吧。”
“露露!”
阿波罗有些着急地唤出了声。茜露娜此刻却没有把注意力分给自己的丈夫。她看着这个婴儿,像看着至高的神明,又像看着即将跌入地狱的无辜者,崇仰和悲悯矛盾地杂糅着。她确实也没有注意到阿波罗上前逼退了宙斯一步,但她却扎扎实实地被剧痛撞了个满怀,下坠感清晰无比地自腹部涌上颅顶。
呼吸破碎,耳畔的声音同样模糊,但茜露娜清楚自己从此刻或许终于成为了一个母亲——各种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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