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所说的“试一试”,就是放出消息,声称扶苏要在海月小筑宴请李斯。其实这里有两处很明显的破绽,首先,齐地不宁,就算宴饮也应在行宫内,使用自己的庖厨,而离开行宫去一个安全无法彻底保证的酒楼,等于主动给敌人机会;其次,实际上扶苏并不会宴请李斯,不仅是需要带头厉行节俭和不结党营私,还有二人之间那不知为何的疏远,都使这一决定显得突兀。但敌人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他们在有此机会的情况下,完全有可能再来一次刺杀。
没想到,这钓鱼执法,真的钓上了鱼。
椿不得不佩服章邯的洞察力,能从看起来完全没有破绽的行为中找到蛛丝马迹。太过正常,反而便不正常,海月小筑有几个人被悄悄换掉了,尸体的痕迹在野外被找到。
甚至连李斯住处别院的日晷,也被改变了角度。椿不禁有些惊异:如此严密的防卫之下,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墨家叛逆偷千机铜盘时,两个高手一齐上阵,尚无法做到不被发现,这又是动日晷又是杀人毁尸,却完全没有惊动任何人,难道他们有神力不成?
不管如何,既然对方出手了,那己方就也该有所行动。影密卫从死刑犯中找到了一个身高体型相似的,易容之后作为扶苏的替身;又派一伙人潜藏在海月小筑的梁柱之中,伺机抓捕刺客。
李斯到了,向那位“扶苏”行礼后,应邀在案旁坐下。他一开口,在一旁侍立的椿立即就发现不对劲:容貌和声音都没有问题,但是他的牙,很明显不是一位古稀老人的牙齿。贵为丞相,李斯的牙齿养护的不错,尚且完整,没脱落几颗。即使如此,与壮年人相比还是有更多的磨损,没那么鲜亮。
能看出替身有些紧张,谈话间不断地喝水。在这里服侍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要了他的命。
菜端上来了,是摆盘精致、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鱼翅烹熊掌。
忽然,海上一声惊天巨响打破了这看似安逸的气氛,守卫纷纷出动,前去查看情况。
正在这时,几个被替换的伙计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纷纷扑了上来,室内的守卫遭受偷袭,还未反应过来就倒毙于刀下。说时迟那时快,房梁上藏着的影密卫纵身跃下,与他们交战。椿也拔出了刀,倒不是因为她砍几个人头有赏钱或者军功领,而是因为装的越像,大鱼才越可能上钩。
一名侍女露出了藏在指尖上的毒针,双手探向替身的颈项,不过随即她的手就被砍断了,与此同时,云勾从她的枕骨与寰椎间刺入,轻轻一撬,脑与脊髓分离,这名刺客瞬间毙命。
椿回头一望,砍断她手的是自己昔日旧识阿庆,二人对视一笑,随即又各自战斗起来。
鱼咬勾了,只见“李斯”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刃,直向替身刺去。
但还没等他的刀尖到替身眼前,一把长剑凌空飞来,刺穿肩窝将他钉在柱上。
是章邯,鱼上钩时,就是他该出动的时候了。
刺客试图把藏在嘴里的毒药吞下去自杀,却被摘了下颌,嘴里的药也落了出来,章邯饶有兴趣地捏起那枚伪装成一颗牙齿的药望着。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死士。
不想,那名冒充李斯的刺客忽然抬起手,他手上的戒指冒着烟炸开,一时间室内烟雾弥漫。
罗网的六剑奴从天而降。待烟雾散去,被钉在柱子上的刺客已经不见了,而其他刺客则全部死亡。
对于这次刺杀,李斯的推算是与墨家叛逆不清不楚的儒家有巨大嫌疑,而这其实与椿之前的主张不谋而合。墨家叛逆从属于六国复国势力,之前那个搞事的琅琊郡守所属的即墨田氏,和后来出了田横三兄弟的临淄田氏,都是齐国王族支脉。而儒家其实就是由诸田所资助的,曾经服务于齐国王室,其中又有张良这样的韩国复国势力,自然是一丘之貉。
不过这次椿并不这样想,因为,太不一样了。之前的逢盗事件,是他们明着搞事,唯恐天下不乱。可是这次刺杀却有一个相对缜密的计划,甚至可以潜入李斯别院中而不被发现……很明显与诸田无关。
关于送信队伍行踪的泄露,李斯曾经说帝国内部出现了奸细,而这次刺杀,似乎也更像是“奸细”所为。如果这样想,那如何进入戒备森严的李斯住处改变日晷角度也就说得通了,问题出自内部嘛。
不过,随即到来的事情却仿佛是在证明她的想法错误似的,门口的树上传来了一点响动,有一只乌鸦被什么惊飞了。章邯闻声冲了出去,树上果然藏了人,是墨家的盗跖。
一番追逐之下,盗跖被抓住了。
“可算完事了”阿庆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就是可惜了那一桌好菜啊,又是血又是灰的,不能吃了。”
“鱼翅腥臭,熊掌膻气,加在一起算什么好菜,不过是考验庖厨去异味的能力罢了。”椿回到,“你若想吃好的,我命行宫的庖厨做就是了。”
椿一直不明白野生动物有啥好吃的,鲜鱼野鸡这样的还好,什么熊肉虎肉狼肉,一股怪味,这个年代又没有胡椒孜然辣椒之类的,简直黑暗料理。而鱼翅简直是海鱼中的异类,鲨鱼是通过渗透压来排尿的,也就是说整个身体都泛着一股氨味。吃点养殖的驯化动物不好吗?
“椿姨能命令的动行宫的庖厨?”阿庆眼前一亮。
椿四处望了望说:“在这里别叫我姨。不是我的命令,是公子。田坚说麦不好吃,齐地人懒得收,于是今年地里的宿麦真的没有收。粟价又是那样高……这其中定有异。公子不信邪,命人买下一片地里的麦子收了来,他说,若是谁能找出将麦做的能入口、百姓又能负担的起的方法,赏十金。”
“所以?”
“这十金我拿定了。”椿笑到,“到时候给你做加了葱碎和秦椒粉的麦饼如何?”
“麦饼?做河漏不行吗……”阿庆一脸不情愿。
河漏其实就是面条。椿以前以为这个年代没有面条,没想到穿越后才发现是有的。不过这个年代的面条通常是用粟做成,粟去皮磨粉,做成面团后蒸熟,再用河漏床压成面条,煮或者蒸着吃,做法十分繁琐,也就只有富户才能吃得起。要不是桃花里有水磨和水力风扇等工具,阿庆可能对麦的印象也就只有难嚼又难消化的麦饭了。
“蜀椒的如何?我从蜀地带来的,可珍贵了,你别走啊听我说……”
椿不想做河漏,除了它并不符合“百姓能负担的起”这一条件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它不适合做军粮。而麦饼,除了可以省略去麸这一步骤做成全麦的,还可以带在身边作为军粮。现在的军粮多是炒过的粟米,粟米产量低于麦不说,还容易撒,若是军粮换成麦饼,则可以大大缓解后勤压力。而在百姓中带起食麦风气,对于天下都是有利的,特别是在气候转冷、粮食产量降低的背景下。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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