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岚跟着吴林二人来到了深埋地下的平异基地,耳边直升机轰鸣的声音随着电梯的下降渐渐变得微弱。女人裹着少年的外衣,和少年站在电梯的一角。
一声轻响,电梯到达了“负一层”,也就是这座地下基地的正一层。苏清岚一行人走出电梯,吴林一边走一边对苏清岚说:“一层的作用主要是防御,这一层的四壁是整个基地最坚硬的,并且大部分的精锐力量都集中在一层,所以这里也布设了少许的娱乐设施,以及餐馆一类的生活建筑。二层属于后勤部,三层是作战部,作战部的成员都是为了杀死异象而存在的。”
“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三层,你需要在作战部进行登记。”路祠建跟着为苏清岚解释,“高层已经商议好了,你的身份暂定为作战部特别专员,平常的异象你可以不出动,但我们希望你可以为我们处理强大的异象,相对的,我们也会全力寻找你口中的异象之王。”
苏清岚点点头,对他们的安排并没有异议。
吴林于是转头去看女人:“你和陆迷山一起去四层。”
女人点点头,领着陆迷山去了副电梯,在上面刷了身份卡,苏清岚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过去,依然将信息板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作战部B级专员云薇,通过许可。
吴林在主电梯上刷了身份卡,三人一齐下到地下三层。苏清岚靠着电梯壁,向下看了看:“四层是医疗部门么?”
“是,四层集中了绝对精英的医务人员,同时具备顶尖的医疗设备,只要不是必死伤,濒死的人他们也能从无常鬼手里拉回来。”路祠建笑了起来,很自豪的模样。
“哦。”苏清岚敷衍地应了声,看起来并不对此感到如何惊叹。路祠建识趣地闭了嘴,没再深聊。
电梯很快到了三层,苏清岚走出电梯,一股淡淡的汗味传进她的鼻腔。这一层想必也有训练室这类地方,通常这一层的训练设施里都会安装挥发气味的风扇,留下的味道即使是吴林这种人也闻不到,但苏清岚能清晰的捕捉到空气里浅淡的汗臭味。
“一层的人工防御由作战部资深专员轮岗负责,空闲的专员要么在这里训练,要么在外处理异象。”吴林一边说着,一边把苏清岚带进了一间独立房间。
苏清岚靠着余光简单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没有多余的设施。椅子里坐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他似乎很少打理自己,从头到脚都很乱,身上还带着一股臭味。
“给她登记吧,特别专员。”吴林走向那个男人如此招呼,路祠建则留在苏清岚身边为她介绍这个男人,“他叫洪舫,虽然生活打理得不怎么样,但战斗能力尤其出众,是作战部的顶尖战力之一。”
他说话时,洪舫抬头看了他们这边一眼,这个男人头发已经留得很长了,而且乱得像是个鸡窝,苏清岚看不清楚他的神色。而洪舫很快低下头去,飞快写好了登记表:“拿去录入数据库吧,这份没有详细资料,你可以随便看。”
吴林猛咳两声:“咳咳!我是会偷看资料的人么?”
“呵。”洪舫冷笑了一声,吴林撇撇嘴,拿着登记表走出房门,“我去录入这份登记表,老路你带她去宿舍。”
路祠建答应了一声,和苏清岚搭乘电梯来到了七层:“这里是女性宿舍,你的宿舍是单间,在七号走廊尽头,是那间没有门牌号的。”
苏清岚点点头。
路祠建接着递出一张卡片,看样式和他以及吴林手里的身份卡很像。苏清岚接过卡片,确实是身份卡,上面印着她的头像,旁边写了一行“作战部特别专员”,其余则是大片的空白,联系洪舫的话,应该是简略的信息介绍,但她的这一张空掉了。
路祠建趁她盯着身份卡,顺势解释道:“这是用你半路上拍的照片印的,后勤部提前制作好了,不过你的信息没有被打印上去,出于尊重,他们没有调查。”
苏清岚收起身份卡,心中暗笑。恐怕不是出于尊重,而是迫于无奈吧?心中明了,她也不戳穿,告别了路祠建找到了七号走廊,一路走到底直达她的单间宿舍。
宿舍里简单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床头柜,余留的空间很大,但并不额外的摆放什么东西,洗漱用具摆放在隔间,盥洗盆正对的就是厕所和浴室,总体简洁而单调。
苏清岚脱掉鞋躺到床上,平整的被褥被她蹭出不少褶皱,在她身下交错纵横。她望着天花板怔然出神,一会儿打了个哈欠,侧身睡了过去。
……
“数据已录入,姓名:苏清岚 职位:作战部特别专员 权限等级:A 身份背景不明”
全息的信息屏上跃动着这样的字眼,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倚着墙,对吴林说道:“这女人的详细信息被藏起来了,‘灵’攻不破对方的数据封锁。连背景都不清楚的家伙,高层还真敢用?”
“我们缺人嘛,而且也不是没有做防范,连她住的地方都是未满员的七号走廊,还是尽头那一间。”吴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宽心,高层能不清楚这隐患吗?咱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了,真出了事也是他们自己处理烂摊子,和我们没关系。”
“光是简单的威压就能压倒B级的作战部专员和异象,他们能处理这烂摊子么?”男人抬起眼皮看向他。
吴林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两根递给他一根,他接到手里,但没有抽,吴林则叼着另一根点燃,吐纳了一口浑浊的烟气:“他们的灵象没一个简单的,这玩意虽然说没有排名,但他们掌握的是公认的威力巨大的灵象,算上龙血的加持,苏清岚那点手段比起他们也不过是小儿科。不过嘛,那个层次估计不是苏清岚的极限,听云薇说那时候她连龙眸都没亮。”
男人点着烟,闷着头不说话。吴林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关心这个也没用,这方面出了事咱顶上最多是个高级炮灰,就别想这么多了。我还得去处理任务,你继续去做你的研究,把这事丢出脑子,昂。”
男人点了点头,嘴里的烟明灭闪烁。
……
连绵的大雪将天与地连接,纯白的色彩笼罩了世界,仿佛困兽的囚笼,无论走向哪个方向,最终都会迷失在风雪当中。刺骨的寒凉在冰川上肆虐,苏清岚单薄的背影在苍茫的风雪中像是一棵将断未断的树,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被大风摧折。
但事实上,苏清岚嘴里叼着新鲜的果子,虽是摇晃不定地踩着步子,但躯干很稳当,甚至那双鞋子都没有穿的脚依然透着温暖的潮红。这种程度的风霜足够令现代绝大部分的生物死亡,但她穿着轻薄的衣物,赤足走在霜寒的冰川上,啃着不应该在如此绝境出现的鲜果,悠闲的好像这里是什么温暖的大陆。
寒风吹着苏清岚触地的长发,高高扬起仿佛有生命似的舞动。她把果核随手丢在脚边,两只手交叉塞进袖子里。这时天边诡异地升起一丝赤红,接着高温热浪扫过了雪原,冰川融化风雪消解,远远的听到了一声欢呼。
苏清岚站在沸腾的海面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很想训那孩子一顿。上次说教过他,这次还是不愿意改,虽然这次算是留了手,没把海水一并给蒸发掉。但这可不能成为他逃过此劫的理由。
她在波荡的海面行走,速度很快,光肉眼来看几步就到了几公里外的地方。就在那里,那个少年手舞足蹈地欢呼着,苏清岚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也记得他每一个缺点,还有为数不多的优点。可直到站到他面前,看着他熟悉的姿态,才突然地记起他已经埋没在时光的河流里了。
……
苏清岚坐了起来。梦里的景象在她的脑海中重演,曾经的记忆涌现,让她的面孔扭曲了一瞬。那表情像是要哭,又像是藏了怒气,再细看居然还有点笑意。
苏清岚搓了搓脸,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推开了宿舍的门。门外静悄悄的,长廊里生人气息并不浓烈,住的人似乎很少。苏清岚穿过走廊,在电梯上刷了身份卡,摁下了写着数字“1”的按钮。
电梯缓缓起步上升,苏清岚靠着电梯壁,从衣兜里拿出了一盒女士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她抽着烟,脸上有点阴郁,电梯上到一层后,她快步走进另一端的电梯,上到了平异基地外用于掩饰的酒店里的暗格。
苏清岚那一觉其实睡得不短,来时还是正午,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横穿人流,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清脆的女声从传声孔流到了苏清岚耳中。
“苏清岚。”
“哦,俄赛莉姆啊。”对方报出了迥异的名字,苏清岚眉梢低下,叹了一口气,“唉,我说了不要再提那个名字了。”
“不提的话你就要忘掉过去的伤痛和美好了。”
苏清岚回头去看人来人往的酒店:“不提也不会再忘记了。”
对方沉默了几秒:“那些东西又出现了?”
“一直以来不都没有被消除么?只是现在再次泛滥了。”
“你现在在哪?”对方急切起来。
“某个异象处理机构,我怀疑他们可能和洛暮塔有关系。”
“我不管他们和谁有关系,我只要你记住我们的交易。”
“当然,没有你的话我对付不了所谓‘王’的。”苏清岚耸耸肩。
对方冷笑了一声:“新王想要登上王座,但你我恐怕都不想让祂如愿吧。”
“祂想坐王座就坐,我的目的只是报仇而已。”
“你可真是无趣,居然对至高王座也一点都不渴望,活得没有一点意义。”对方的话里透出一丝鄙夷,苏清岚也不给她说好话,“你才是真的无聊,为了什么王座去掀起纷争,像是头智力低下的蠢动物。”
话题到这里停止,在这个问题上 ,她们无论如何也得不出双方都认可的正确答案。
“总之谢谢你帮我隐藏信息。”苏清岚掐断电话。
夜比起刚才更要深了,苏清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了平异的地下基地。
……
女人把手机丢在桌面上,躺进柔软的靠背里,两条大长腿交叠起来放到桌上,腿一伸直,她屁股下面的椅子就向后推移。
椅背撞上一双笔直地腿,朦胧的黑暗里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珐尼莎。”
被称作珐尼莎的女人扭过头,双眼无视漆黑的环境对上来人亮黑的竖瞳。分明他的瞳孔漆黑一片,可即使是在无光的环境里,那双竖瞳也莫名的显眼。
两人对视了一阵,男人再次开口打破沉默:“还记得我么?”
“你这狗东西我可怎么也忘不掉啊。”珐尼莎收回目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找我什么事?”
“你和俄赛莉姆做了一笔交易。”男人坐上椅子,露出覆盖着黑色面具的脸,“我想要知道交易的内容。”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告诉你?”珐尼莎冷笑一声。
“你和她的关系有这么好么?”
“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起来可好得不得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我们的关系差到那种地步了么?”
“曾经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后果,现在才一副‘当初我要是不那么做的话’的惺惺作态让我犯恶心。”珐尼莎毫不遮掩眼里的鄙夷,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男人的背叛。
“那就再见了。”男人离开她的椅子,黝黑的竖瞳闪烁,“无论你们怎么做都是没用的,放弃吧。”
“有没有用你一个敌对面的家伙说的可不算话。”珐尼莎冷冷地说道,“滚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男人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间,似乎是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却没从喉咙里吐出来,只好咽下去,离开了这间大半笼罩在黑暗里的小房间。
珐尼莎重重地把门甩上,跳上简洁的小床,蒙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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